第2章

殷君衡在看到那張記憶中的清冷面孔做出與之完全不匹配的表情後,倒是立刻清醒了幾分。

原本積蓄的殺意也蕩然無存。

半晌,殷君衡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嗓音清冷:“誰讓你睡在這的?”

沈明玉肩頭被殷君衡攥得劇痛,卻也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也知道自己這麽睡著確實不合規矩。

此時便忍著肩頭的痛,默默起身朝殷君衡行禮:“是明玉錯了,請殿下責罰。”

輕聲細語,十分溫和,也不多辯解,帶著真誠的歉意。

殷君衡自高處往下看,悅動燭火的光照在沈明玉雪白的肌膚上,是白瓷一般通透無瑕的觸感,濃密的羽睫安靜垂著,唇色有些淡,眉宇間也透出一股孱弱病氣。

倒也沒有明知故犯的意思。

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乖巧。

但殷君衡同沈丞相沈松庭打交道多年,知道那是個表面溫吞,實則精明無比的老狐狸。至於他的兒子,總不會真的太蠢。

多半是裝的。

殷君衡眸中微微滲出一絲寒意。

但現在才剛成婚,也還不是動沈明玉的時候。

思緒到此,殷君衡眸中各種情緒沉沉攪動片刻,最終還是沒有發難,只轉身淡淡道:“罷了,服侍我寬衣吧。”

沈明玉:“是。”

殷君衡此刻也不看沈明玉是什麽表情,就徑直拂袖,從榻上走到了不遠處落地的寬衣鏡前。

沈明玉靜靜跟了上去。

最先解開的,自然是罩在外面的玄色披風,沈明玉長身立在殷君衡身前,就這麽垂著眼,細白手指搭上殷君衡領口,一點點替他解開了披風系帶。

殷君衡漫不經心地用那一雙明亮銳利的鳳眸從高處看著沈明玉。

沈明玉解開披風後,再走到一旁,輕輕抖落上面的雪水,就要把披風搭在龍首架上。

突然,一滴暗紅的液體濺到的沈明玉靴頭。

沈明玉靜靜看了靴頭上迅速湮開的深色痕跡,不動聲色地別過眼,動作沒有一絲紊亂地就把披風搭好,又走了回來,繼續替殷君衡寬衣。

殷君衡披風下穿了一身玄鐵薄甲,雖然薄,但重,沈明玉把那薄甲一片片摘下來,放好,到最後,他額頭上都累得出了一身細汗。

殷君衡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而等薄甲卸下,便真正露出了殷君衡那勁瘦有力的優美身材。

長臂寬肩,玄色的劍袖下勒出一片窄但有力的腰身,弧度極為漂亮。

沈明玉微涼的指尖撫上去,都能感受到那透過薄薄衣料傳來的滾燙溫度,夾雜著一些鮮血和麝香的混合氣息,像極了殷君衡本人的氣質——咄咄逼人。

沈明玉正要替殷君衡解開裏衣的腰帶,忽然,一只寬大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滾燙。

沈明玉白皙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蜷,也不擡頭,只垂著眼輕聲道:“殿下?”

殷君衡漠然的嗓音從他頭頂傳來:“你倒是很會伺候人,特意學過?”

沈明玉不明白殷君衡是什麽意思,沉默片刻,溫聲道:“這都是明玉應該做的。”

殷君衡:……

所以真的是要勾引他?

可殷君衡自高處看了沈明玉好一會,卻也並沒有在沈明玉眼中看出更多的旖旎意味——那一雙眼太清澈漂亮了。

沉吟良久,殷君衡默默丟開沈明玉的手,轉身道:“今日本殿下沒那個心情,早些睡吧,明日還要入宮面聖。”

沈明玉聽到殷君衡這話,不自覺轉過頭看了一眼那頎長修挺的玄色背影。

抿了抿唇,沈明玉有些無奈——原來是太子會錯意了啊。

不過這太子,好像也沒系統說的那麽兇。

雷聲大雨點小的。

倒也不用太怕了。

想著,沈明玉看了一眼已經在床上坐下的殷君衡,便走到一旁,也開始寬衣。

並不知道殷君衡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著他這邊。

不多時,脫得只剩下雪白裏衣的沈明玉走到了床邊,正要坐下。

殷君衡頭也不擡,淡淡道:“你睡地上。”

沈明玉微微怔了一瞬,卻也沒多反駁殷君衡的話,想了想,只問:“那殿下,明玉可以多拿一床被子麽?”

短暫的沉默之後,殷君衡抓起兩床被子拋了過來。

沈明玉低頭拾起被子,輕聲道了謝,真的就拿著被子,去一旁的屏風前打地鋪了。

打地鋪的時候,沈明玉潔白的手和腳腕都露在外面,凍得指尖腳踝泛紅,微微有些顫抖。

他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要打地鋪,就不先脫衣服了。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殷君衡看在眼中。

看著沈明玉跪在地上,背對著他,塌著腰,那薄薄雪白裏衣勾勒出他纖細優美的腰身,以及露在外面都凍得隱約有些粉紅的手指和腳踝,殷君衡眸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