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天

谷澤沉默了幾秒鐘,破罐破摔一樣地說:“你可以直接說嫌棄,沒關系。”

他說完,一瘸一拐地走到陽台,費力打開窗戶。

窗戶雖然打開,但他那個氣體威力很大,消化階段的副產物過多,發酵得厲害,一時半會還揮之不去。

谷澤實在是絕望,從前他跟柏時言交往時都沒有幹過這麽明目張膽的事情,結果分手後來對方家裏,就放了個巨大的毒氣彈。

“術後排氣很重要,但你的氨氣味道太濃。”柏時言輕描淡寫地說,“這幾天清淡飲食。”

谷澤撞墻的心都有了。

柏時言換好鞋,將放在玄關處的袋子拿到客廳的餐桌上,看到谷澤還站在原地,不緊不慢地說:“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喜歡在前任家中留下痕跡,還這麽不見外。”

谷澤:“……”

真的沒臉反駁。

柏時言指著桌子上的食物說:“午飯,你等等吃,我先給你換藥,去次臥躺著俯爬式。”

意思就是撅屁股。

此時味道漸漸散去,他慢慢不那麽尷尬,但一個俯爬式又讓他尷尬回來了。

他走到次臥床邊,深呼吸,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幾分鐘過去,他還是沒建設好。

不知道怎麽的,在陌生的醫生面前他可以這麽做,但是在前任面前這麽做,他總覺得格外羞恥。

柏時言擡手看了好幾次表,看谷澤依舊沒反應,冷漠道:“快點,你什麽樣子我都見過,不用猶豫。”

谷澤抿了抿嘴唇,倔強地反駁:“從前我沒這麽狼狽,做手術割了好多道口。”

柏時言面無表情地說:“你失-禁的時候也沒比這個好多少。”

谷澤:!!!

他怒了,“你還有臉提從前,從前你有多變-態你自己知道麽,我都說不要了你還非繼續,我TM都想拿刀給你割了。”

聽他這麽說,柏時言立刻反唇相譏,“怎麽,你現在要跟我討論從前的事情?我可清楚地記得你從前經常口是心非,經常含……”

谷澤臉燙得受不了,忍不住說:“住口!”

柏時言冷笑一聲,沒繼續說下去。

谷澤別開臉,慢慢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後覺得別扭得幾乎無法呼吸,想不明白事情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他別扭地站著,實在沒臉躺下去,俯爬式。

柏時言似乎忍無可忍,雙手扣住他的肩膀,直接將他按倒在床上。

谷澤趴過去,被人拉掉褲子。

他聽到玻璃瓶子碰撞的聲音,柏時言帶上手套,先用碘伏給自己的手套消毒,之後再拿出棉簽和鑷子。

谷澤閉上眼睛,努力做到不聽不想。

他以為剛剛吵過架,柏時言應該很生氣,給他換藥的動作會很粗魯。

但出乎意料地,柏時言的動作很輕,手法很好,比主治醫生給他換藥時還舒服,他幾乎沒感覺到疼,換藥就結束了。

他側躺在床上,努力穿褲子,覺得臉上燒得慌,低聲說:“那個,我以為你短時間不會回來的。”

意思就是他不是有意當著對方的面排氣的。

柏時言沒說話,動作很快地收好東西,似乎馬上要離開。

“就是……”谷澤猶豫了下,還是覺得身體比面子重要,低聲問:“你家的飲水機在哪,還有地址是什麽,我能不能點外賣給自己弄點食物。”

“我剛幫你帶了午飯,不建議自己外賣點食物。如果下午餓了,冰箱裏有吃的,可以微波爐加熱。”柏時言此時已經在玄關處換鞋,“我家沒有飲水機,廚房有個直飲水龍頭,如果還不會用就給我發消息。”

他說完,推門走了。

谷澤尷尬地站在原地,到底沒好意思說當年吵完架,他把對方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了,哪裏還能發消息。

他走到餐桌旁墊了軟墊的椅子上坐下,打開柏時言帶回來的食物,看到麥麩粥,一點青菜,蛋-白-粉,和醫囑上讓他吃的食物基本一樣,當然也沒滋沒味。

他費力吃完,收拾好桌子,終於在廚房找到那個別致的直飲水龍頭,用杯子倒了點水喝。

喝完後,他又努力跟小號奮戰,奮戰了十幾分鐘,終於可以,之後他躺在床上喘氣平復疼痛。

術後的醫囑裏有止疼藥和乳果糖開塞露這之類的用法,止疼藥上面寫著一天最多兩片,他還想晚上睡個好覺,打算晚上用。

不知道他緩了多久才重新有力氣,摸出手機先跟導師發消息請假,講自己的病情詳細地寫了一遍,並且寫清手術後的痛苦和崩潰之處。

導師給他回消息了,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最少二十五天的恢復期,那再給你二十天的假

谷澤對導師感恩戴德,忽然覺得人不可貌相,他風度翩翩的中年大叔導師,難道也是同道中人,經歷過跟他一樣的折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