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3頁)

三兩下躺進裴厲的被窩裏,賀聞溪仰起臉,各種問題徘徊在嘴邊,最後只問出了最簡單的一句:“你還好嗎?”

裴厲已經將書合攏放到了一邊,他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反而低下頭,含著賀聞溪的嘴唇,吻了吻。

很輕,也很溫柔,像清晨的露珠落在了葉尖上。

賀聞溪有點驚訝,但沒有動,很馴服地任由對方親吻。沒一會兒,由親吻帶來的暈眩感就讓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想問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被裴厲的聲音牽回了心神。

“他說,很抱歉第一次和我見面,我已經長這麽大了。”

賀聞溪濡濕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來。

裴厲的嗓音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但聽在耳裏,賀聞溪心裏卻驀地湧起一股酸澀來。

“小溪,我其實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景。”薄被下,裴厲握著賀聞溪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摩挲著,“每個人應該都會好奇自己的來處,我或許在很小的時候,想象過父母和家人的模樣,可那時的心情早已經記不起來了。”

賀聞溪收緊手心,包裹住了裴厲冰涼的指尖。

“他在找到我後,拜托你爺爺出面收養了我,外界不會有人起疑,只會猜測我是不是賀家流落在外的血脈。這樣,既可以保護我的安全,又可以觀察我的心性。我對這樣的安排並不反感,反而很感謝,如果不是這個安排,我可能不會這麽早遇見你。”裴厲的語氣一直很平淡,說到最後一句,才有了一點情緒上的波動。

賀聞溪心想,其實我們遇見得比這還要早,只是你忘記了而已。

他理了理思路:“我印象裏,容爺爺的兒子在好幾年前就因為空難去世了,那他不就是——”

“對,他就是我血緣上的父親。當年我母親和父親決裂,不久後就自殺了,隔了一個多月,我父親才得知這個消息,再去現場,什麽都沒有找到,也沒有人知道我是不是還活著。這些年,容家一直沒有放棄找我,直到年初,才有了消息。”

裴厲回想起下午在房間裏,那個虛弱的老人歉意地開口,說欠他很多,沒有在他小時候看顧他成長,沒有在他少年時給他遮風擋雨,還要讓他以後獨自一個人面對豺狼猛獸。

“他說他欠我很多,希望我不要怨他和我的父母,但我沒有這麽覺得,我自己足夠為自己的生命賦予意義。”

賀聞溪想,他為什麽會喜歡上裴厲?

原因之一,可能就是因為不管環境如何,裴厲永遠不會讓自己下沉,不管什麽樣的境遇,他都會支撐起自己。

從吃過早飯開始就一直躁動的情緒在這一刻安穩下來,賀聞溪像被抽了骨頭一樣,整個人都躺到了裴厲身上:“那我爺爺呢,你們在書房裏聊了好久,你不知道,我都好幾次想沖上樓敲門了!”

裴厲很淺地露出笑,手指親昵地捏了捏賀聞溪的耳垂:“賀爺爺勸我回到容家,因為寶箱越大,窺伺寶箱的人,就越無法容忍擁有寶箱鑰匙的人出現。”

賀聞溪聽懂了。

沒有繼承人的容家是一個巨大的寶箱,而裴厲作為唯一的正統繼承人,就是那把突然出現的鑰匙。

只一個名正言順的唯一繼承人的身份,足夠讓裴厲成為眾矢之的。

夜色很靜,閱讀燈的光小小的一團,照在深色的床單上。

賀聞溪仰起頭,吻了吻裴厲的下巴,心裏突然湧起一股熾熱的沖動,他想讓裴厲知道:“你要記得,只要是你,無論什麽要求,我都會答應,無論多少選擇,我都會選擇你。”

“我知道。”裴厲注視著賀聞溪的眸光如深海的海面般微動,啞聲道,“這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