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奶鹽(第2/3頁)

女人賠出一個溫和的笑:“司嶼。”

清楚自己叫不住他,女人連忙上前兩步,直接說事:“國內今日除夕,如果沒有要緊事,一起去你祖父那裏用午餐吧。”

“祖父那裏我自然會去。”賀司嶼瞟了女人一眼,面無慚色:“時間,輪不到您幹涉。”

在他面前,女人很容易生怯,那是一種心負愧疚的畏懼。

但她當時別無他法,也不拐彎抹角了,硬著頭皮:“紐約醫學生命研究院的院長,也許能治星野的腿,司嶼,媽媽想拜托你出個面……”

賀司嶼在這話裏眯起黑眸。

他語氣含著譏諷,扯出一絲冷笑:“您當初要死要活,跪下求我放他生路的時候,是怎麽說的?”

女人眼圈一瞬間紅了,低下頭,窘迫得說不出話。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逆倫的鍋,我替他們父子背了。”賀司嶼雙手插褲袋,漆黑的雙瞳好似浸了冰水:“往後再有求於我,就恕我這個不孝子,讓您失望了。”

賀司嶼側身越過,徑直走向水吧台,無情撂下一句。

“帶著他,從我眼前消失。”

他發話,不留情面,徐界聽命辦事,恭恭敬敬請他們離開。

台面凈飲機前,賀司嶼接了杯冰水,仰著頭,喉結滾動,漠然地飲下半杯,對身後開門關門的動靜不聞不問。

那時手機振動兩聲。

他壓了壓浮躁的心氣,擱下水杯,摸出口袋裏的手機,是那姑娘的兩條短信。

國內剛過晚十二點,她大約是掐著點發送的祝福,第一條短信:【新春佳節到,希望賀司嶼在新的一年裏平安喜樂,笑口常開】

第二條:【晚安】

可能是那半杯冰水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女孩子的關懷,在當時襯得尤其窩心,賀司嶼心裏那團無名火奇跡地降下了溫度。

也是那一刻起,他突然意識到,不知不覺中,自己的領地已經有了要被這只陌路的小貓侵犯的危機。

於是他冷處理。

在她縱火撒野前,把她從自己的領土趕出去。

誰知一場意外接著另一場意外。

賀司嶼忽然間吃不準,她是天外來物,還是同類相從。

襯衫前有被什麽浸得溫濕的感覺。

她哭了?

賀司嶼低低叫她一聲:“蘇稚杳。”

蘇稚杳強顏歡笑不下去了,忍了一晚上的眼淚宣泄而出,但她哭得沒有聲音,竭力壓抑著哭腔,不知是羨慕還是抱怨:“我也會哭,怎麽沒有人疼疼我……”

小姑娘撲在他懷中一抽一噎的,渾身止不住發顫,也不知道是誰把她弄成這副德行。

賀司嶼擰起眉,遲疑之下,掌心終於還是往下落到她發上,拍了拍:“出了什麽事?”

“我也可以哭……”蘇稚杳處在酩酊的狀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一句惱嗔過後,又委屈得不行,在他心口直蹭。

嗚嗚咽咽地央求:“你疼疼我好不好?”

賀司嶼身軀僵了一僵。

她今晚醉酒,情緒失控,說的無疑都是糊塗話,保不準是把他當成了程家那個,或者酒吧的調酒師。

賀司嶼話在喉間兜轉幾圈,幾度想咽下,最後卻還是沉聲問出口:“認不認得我是誰?”

這句她倒是聽進去了。

蘇稚杳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

賀司嶼沒想到她會回應,思緒滯後一秒,手心壓制住她亂動的腦袋,向她確認:“叫我名字。”

“賀……司嶼。”蘇稚杳逐漸安分下來。

她的嗓子就是哭啞了也濕濕潤潤的,說話有自己的一套腔調,會有種不自知的撒嬌的味道,每每喚他的名字,最後的尾調總喜歡拖長,口吻甜滋滋的,格外動聽。

賀司嶼深邃長眸垂下。

這回是私心,對著她語氣深篤,但放輕了:“再叫。”

男人的大手覆在她後腦,像是一道封印,蘇稚杳頓時如同炸毛的小野貓被撫順了毛發,變成了溫糯的乖寶寶:“賀司嶼……”

這麽聽話,任誰都很難再忍得下心有壞脾氣。

靜默頃刻,賀司嶼問:“哭完了麽?”

泛啞的嗓音低低的,比先前溫和了點,落在蘇稚杳耳畔,聽得耳朵發癢。

她哼嗯一聲,發出調子長長的無名音,聽不懂是何意,反正嬌得很。

賀司嶼不想跟個小醉鬼浪費口舌,但較往常要多了許多耐心:“哭完送你回去。”

蘇稚杳吸吸鼻子:“我離家出走了……”

出乎賀司嶼的意料,他一時無言。

等不及他再開口,蘇稚杳又哼哼嗚嗚地扭著身子開始鬧騰,說什麽她都搖一下頭,仿佛喝醉的人可以理所當然地不講道理。

她怎麽都不依,賀司嶼沒法,敗下陣:“自己說,想去哪裏?”

她語調軟軟的,哽咽聲含糊,聽來很是黏人:“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