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天子的動搖與怒火(第2/2頁)

那封奏折中,程敘言闡述他為何如此行為的原因,對於天子而言,該解釋的必須解釋,尤其是涉及“權力”相關。

程敘言如實稟報:道他初來乍到,恐被地方官員聯合糊弄,只能用這個法子削弱地方官員,讓對方騰不出手,或者說拉偏對方注意力,程敘言這才有機會查探嘉州年年水患的真相。

而知府等人給他設套一事,程敘言直接略過,這屬於私怨,提出來反而顯得程敘言小家子氣。

如今程敘言發出的第二封奏折再次送往上京。

皇宮,內政殿。

天子查閱這封奏折已有兩刻鐘,江平德面皮顫了顫,輕聲喚:“聖上。”

天子合上奏折,眉眼間俱是倦意,他早有猜測,可事情真的被證實,天子仍是心頭怒湧,他靠著龍椅吐出一口濁氣。

程敘言不知曉,但天子心中明了,嘉州府知府上頭的左參政是太子的人手。

嘉州府每年從水患得利,那筆銀錢去往何處不作他想。

程敘言這番奏折上來,只陳述嘉州府現有問題,但具體如何解決卻未提。其中涉及地方龐大勢力,若無天子準允,若無天子給程敘言做靠山,程敘言能活著出嘉州府算他命大。

天子將奏折壓下,起身往外去。嘉州府之事乃是陳年頑疾,必然要處理。但處理至哪種地步,天子還未想好。

傍晚天子擺駕中宮,皇後又驚又喜,立刻接駕,她跟在天子身側,面容雖有衰老之相卻還能窺見昔年幾分明艷。

她在天子身邊落座,皇後身邊的老人奉上茶點,天子嘗了嘗,笑道:“芳蘭的手藝還是這般好。”

皇後也跟著撚了一塊:“臣妾苦夏,芳蘭這才做了拿手的桃花糕,沒想到能跟聖上同食,臣妾還未吃著,心裏已經摻蜜的甜。”

天子與皇後是年少夫妻,幾十載走過來,如今天子對皇後雖無男女之情,但相伴多年的情分卻做不得假。

晚膳時候,皇後為天子夾菜,不知不覺說到太子身上:“皇兒幼時喜魚,又苦魚刺,偏偏下人理的魚肉他不吃,非要臣妾親自給他理。”

殿內燈盞不盛,煌煌燈火將滿殿染上一層暖色,晚風透過大開的宮門吹來,叫人神清氣爽。

憶及從前,天子也舒展了眉眼。

皇後望他一眼,眼中含著脈脈情意:“那時聖上還斥了皇兒兩句,臣妾心中惶恐,剛要帶皇兒請罪,誰知那孩子竟是哭了。之後聖上反過來哄著皇兒。”皇後掩著唇輕輕笑起來,眼角的細紋都跟著柔和了。

天子現在還能回想起當時自己的無措。太子幼時

乖順有禮,冷不丁哭一回,天子確實驚到了,事後還回想是否語氣太過嚴厲。

歲月雖然帶走康健的體魄和美麗的容顏,但同時也將過去尋常的畫面添上一層柔和的濾鏡,戳中心底軟處。

人們也不知是回憶過去的事,還是回憶年輕時的自己。

晚上天子宿在中宮,心中有些動搖。

程敘言那邊還等著指示,天子考慮兩日後,決定令程敘言點到即止。查必然是查的,將下面的雜魚除去以做震懾之用。

誰知第三日金鑾殿上,一名言官彈劾麗州知州貪汙受賄,草菅人命。上上下下扯出地方官員十一余人,而首當其沖的麗州知州,正是大皇子側妃的親哥哥。

天子看向百官前方的太子,男子早已蓄胡,眼角眉梢帶著歲月痕跡,此刻波瀾不驚的立於殿前。

太子早非昔年純真幼兒,他會算計,有城府,悄無聲息中生了野心。

天子心中翻湧著怒火與悲意,如水墨交融,漸漸匯成一體,最終怒火占據上風。

太子明知他派人調查嘉州府水患一事,不但不收斂手腳,反而將其他兄弟拉下水,是準備著法不責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