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柳悉(第2/2頁)

程祖父只有一妻,多年未納妾,在上京的女子眼中,這便是程家家風清正。程偃生的俊朗又富有才華,傾慕者自然不少。

然而過往再風光終究是過往,尤其與現在強烈對比。柳悉就是故意惡心人。

程偃一副落寞樣子,總算叫柳悉心頭舒服了,柳悉這才肯放人。

程偃離開雅間後,程青南和時明立刻圍上來,若不是雅間無甚動靜,他們都想沖進去了。但程偃叔離開前交代過他們不要魯莽。

“程偃叔,您怎麽樣?”時明有些擔憂,他第一次看到程偃叔這般疲憊。

待程敘言從翰林院回來後徑直進入書房,卻發現他爹不在此。

程青南小聲道:“敘言哥,程偃叔說他有些乏力,先回正屋歇下。”

“我知道了。”程敘言敲響正屋的門。少頃,程偃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敘言,你們吃晚飯就是,不必在意我。”

程敘言:“開門。”

屋內靜默。

一盞茶過去,程敘言又敲響正屋的門。這一次沒等多久,屋門從裏面打開。

程偃披著一件長衫,嘴唇泛白,程敘言跟上去,坐在羅漢床上給他爹號脈。

他出去開了一張方子叫程青南抓藥,又叫時明另準備些清淡小菜。院子裏很是安靜,八哥在外面還未歸家。

程敘言重新回屋,肩上挎著一個藥箱,程敘言頭也不擡:“我先為你施針散淤氣。”

程偃心底愧色湧上,面上一陣赧然。

施針期間,程偃猶豫道:“爹今日……”他還是說出口:“遇到…柳悉了。”

程敘言施針的動作一頓,隨後又繼續,他手很穩。連杜蘭都誇過他有天賦。

柳悉想什麽程偃心裏明白,柳悉無非就是想看他落魄難受。

程偃不在乎從前富貴,可他不能將親人的接連逝去當做無事發生。尤其陸氏病故前。

程偃還記得那間漆黑的屋子,搖搖晃晃的燈火驅不走濃墨的夜,亦如油盡燈枯的陸氏。他趴在床邊似稚兒蹭著母親幹枯的消瘦的手。屋外的雨好大,怎麽下也下不完,正屋裏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也止不住,他的心好慌……

他對上一雙飽含愛意不舍的眼,泛黑的血珠順著他的面龐滑落,那是陸氏臨終前最後一口血。

那個時候,程偃神智是渾噩的,他好像明白什麽又好像不明白。霧裏看花的喜悅,水中無月的痛,都是模模糊糊,不真切。

程偃能回想他的父親,他的妻子,他的親子,因為那個時候程偃是清醒的。

只有他娘和敘言,尤其他娘病故前在敘言心

上狠狠捅了一刀。曾經點滴相處的情分變成最鋒利的刃。

程偃擡眸看了一眼兒子,眼眶不知不覺泛紅,眸中滿是愧疚。

程敘言手下一重,程偃猝不及防受痛,大叫出聲。程偃那點負面情緒也被沖擊的七零八落。

程偃呼出一口氣,重新調整好心態,開始說正事。

以今日柳悉的言行來看,柳悉絕對會對他們出手。程偃這邊還好,但他擔心兒子。

“你初入翰林院,除了懷年也無甚熟人。”程偃心裏沉重,獨木難支啊。

程敘言擦了擦手,在他爹面前坐下:“現在朝廷的局勢,獨木未必不好。再者我雖無成群好友,卻也未大面積樹敵。”

雖然智商不代表情商,但走過層層考試最後入仕的官員中,“蠢貨”的占比還是比較少的。

沒有特殊的,巨大的利益,誰費勁聯手對付他。只要不是鋪天蓋地的攻擊,程敘言逐而破之就行了。

程偃見兒子有成算,心裏又驕傲又心疼。敘言本不必走的如此坎坷……

程偃看著面前烏隆隆的藥湯,眸子大睜:“怎的這般快藥就熬好了。”

程敘言面無表情:“現在是亥時一刻。”

程偃:???

怎麽回事,誰偷走他時間。

程敘言抱著被褥打地鋪,程偃急了:“你這是作甚?”

“你情緒起起伏伏我不放心,恐你半夜發熱。”程敘言解釋了一句,倒頭歇下。

程偃直接拽起他,“你別睡地上,受濕。”

程敘言嗯嗯啊啊應著,等程偃喝完藥,程敘言摸出一顆小石子擲出去,屋內陷入黑暗。

程偃一夜好眠,再醒來時太陽已升至半空,他剛打開門,一個黑影沖過來:“懶豬懶豬。”

八哥圍著他嘎嘎叫,還伴以嘲笑聲,程偃笑道:“你吃飯了嗎?”

“吃啦,豆豆吃啦。”小家夥瞬間被轉移注意力。它今兒個老老實實待在家裏陪程偃。

於是某座小院裏,多了一位失意人,也或許是兩位,誰知道呢?

程敘言在翰林院當值,經昨日他爹跟姓柳的一事後,程敘言警惕心更高,越發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