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遇(第3/5頁)

謝舟然:“姐,雖然你比我小,但是你看起來真的挺像孤寡老人的。”

阮芋冷笑:“老娘嫩著呢。”

謝舟然:“說的不是你的臉,而是那種……神態,對,神態。就你剛才望著窗外那個表情,給人感覺特別的滄桑,還有點悲涼。”

阮芋:“我強烈建議你去眼科看一下眼睛。”

話音落下,阮芋不自覺又往窗外望了眼。

咖啡廳對面是一所中學,午後陽光暖亮,照在學校大門外墻上貼的紅榜上,泛起金燦燦的光芒。

紅榜擡頭寫著“安城師範大學實驗中學高考前百名錄取情況公示”。

記憶中也有這樣一張榜單,白底金邊黑字,比眼前這張樸素得多,每次大考後的講評課早晨張貼在教學樓二樓的教師休息室旁邊,緊鄰著西側樓道,學生來來往往,經常駐足圍觀。

她最終沒能爬上那張榜單,沒能見識到高處的風景。

也沒能和那個總是站在山頂最高峰的男孩出現在同一張名單上。

塵封的記憶似乎比眼前的畫面還要清晰,那是最早一次期中考,阮芋為了找一個姓溫的女孩,幾乎能把整個榜單的所有名字背下來。

很久之後才知道,原來那個“姓溫的女孩”,一直都站在榜單上最顯眼的地方。

阮芋收回視線,無意識地按了手機側邊鍵。

點亮的屏幕上出現一幅海水拍打沙灘的風景照,阮芋用這張照片當壁紙很多年了,中途換過幾次手機,始終記得把照片拷過來繼續當壁紙,謝舟然和她舍友都嫌棄過她的壁紙老土,風格像中年人,她只說看習慣了,明明只在那個海濱城市待了四五天,卻好像把什麽重要的東西落在那裏一樣。

當今社會的信息網絡如此發達,昨天還陌不相識的兩個人,今天動一動手指就能聊成熟人,可她只是換了電話和社交網絡賬號,就和那個曾以為牢牢綁定的人徹底失去聯系。

高二下學期某天,許帆在朋友圈轉了一篇和物理競賽相關的公眾號文章,公眾號主體是寧城一中官方,阮芋隨手點進去,在文章列表,不經意看到一篇上個月發布的舊文章。

我校高二年級蕭樾同學在全國信息學奧林匹林競賽中獲得金牌,保送A大實驗班。

不僅拿下金牌,還拿了金牌中的全國第一,比第二名高了近50分。

文章中有他戴著金牌在頒獎儀式上的照片。

樸素的藍白色校服,微微抿著唇,眉宇深邃鋒利,唇角掛著一絲公式化的笑,神情淡薄得像無意中路過此處的無關人員。

他看起來過得很好嘛,功成名就,飛黃騰達。無論經歷了多少苦難,蕭大爺永遠是蕭大爺,絕對不會輕易處置自己的人生,永遠冷淡,永遠強大,他會過得比誰都好。

阮芋當時這樣想。

離開寧城之後,她時常覺得自己已經忘了這個人。

除了那句“我想考北城的大學”這樣青澀稚嫩的願望,他們之間沒有告白,沒有在一起,甚至也沒有明確說過未來要在一起,只不過自以為默契地互相扶持著共同學習了一段時間。

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

阮芋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心挺冷的人,年少時的心動而已,也許很快就被她家人受到的傷害抵消得一幹二凈了。

換了一個環境,她繼續埋頭讀書,漸漸不再去想從前那些事。

身體卻比大腦記得更牢,那些悲傷和失落印刻在身體每一個角落,高三下學期,阮芋因為心情抑郁和學習壓力太大病倒了,身體裏安穩存在了兩年多的移植器官突然產生排異症狀,最緊要的復習關頭,她卻在醫院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聯考比高考結束得早,成績出來,老阮和老陳非常滿意,比他們預料中考得好太多了。

但是離B大很遠很遠。阮芋早就放棄沖B大了,可是成績出來的那一刻,預估變成了現實,她突然感受到一陣原以為已經不存在的難過。

她的志願是陳蕓報的,咨詢了很多老師和專家,第一志願選了Z大,Z省最好的大學,985前排,按照前幾年的錄取情況來說應該挺穩的。換算成H省的高考,至少要在寧城一中考前五十名才有機會進Z大。

填報志願那段時間,陳蕓偶然發現阮芋在研究北城的大學。

阮芋趕緊把志願填報手冊藏到身後,說自己只是隨便翻翻。陳蕓把女兒拉到房間,款語溫言和她談了很久,重點放在她的身體健康上,說她現在身體很弱,最好不要離父母太遠。這是事實,阮芋不敢給自己的病情打包票,不想讓父母擔心,也不舍得離開他們。

父母含辛茹苦教養她十幾年,幾次三番把她從死神手中搶回來,親情永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感情。

盡管如此,提交志願的權力握在阮芋自己手中,她卻遲遲無法按下那個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