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蕭樾

蕭樾自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不需要旁人攙扶,他自己輕輕颯颯站起來,眼底那抹窘然隨風而散,瞧著比誰都淡定。

他摘鉆戒的動作夠快,並沒有其他人看見那荒誕的一幕。

阮芋慢他一步爬起來,余光在他手上走了個來回,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難為情。

她看到蕭樾手掌被粗糲的地面劃破了,白凈皮肉覆著一層灰,點點血跡在其中洇開。

終點線那邊一派鑼鼓喧天,許多觀眾湧過去,他們身旁的人也漸漸散開。

阮芋早忘了剛才幹嘛不爽,她現在看蕭樾挺順眼的,招招手對他說:

“你跟我來。”

蕭樾沒反應,頂多擡了擡眼皮,似是問她幹嘛。

阮芋心說救命恩人猶如再生父母,再拽我也得忍著,於是勉勉強強勾了下唇角,語氣也輕輕柔柔的:

“你的手好像流血了,我帶了藥箱出來,放在……”

“不用。”

蕭樾聽她說話,下意識擡起沒受傷那只手揉耳垂,卻因為手臟頓在半途,不太自在地落下。

見他轉身要走,阮芋不甘心地叫住他:“你等會還要比賽,不處理一下傷口嗎?”

蕭樾側過頭,撩吊著眼皮,野調無腔地反問:“你用手跑步?”

阮芋:……

暴打救命恩人犯法嗎?她好像忍不了了。

好不容易攢起的感激之情全被他堵成了怨氣,阮芋心道有病不治活該受傷,撂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走了。

終點線那邊都在拍照,蕭樾踱過去露了個臉,算是給蘭總面子。

洗幹凈手之後回到觀眾席,高處人少,他順著台階往上走,又遇到阮芋。

女孩坐姿筆挺,手捧一本單詞書,嘴裏念念有詞,完全把他當空氣。

經過她身側,蕭樾瞥見她露在班服外面的一截脖頸,白皙剔透,纖細有如花莖。

他想起不久前她撲到胸口的感覺,輕得像一團棉花,綿軟得好像一碰就會化。

全身最有勁的地方就是手,死死攥著他不放,還能神鬼莫測地把鉆戒套到他手上。

當然,蕭樾並沒有自戀到認為她是故意的。

至於後面她問他“嫌棄什麽”,這還用說,哪有男生戴鉆戒,未免太傻逼,還他媽是粉色的。

轉進觀眾席最高層,蕭樾找了塊空地坐下。

掌心的傷口還未完全結痂,血沫緩慢滲出,泛著綿綿的癢。

他還記得之前被貓抓了阮芋給他處理傷口的情形。她是真克他,不僅聲音,人靠近了也讓他渾身不得勁。

忽然有人一屁股坐他身邊,沒頭沒尾地問:“你哪兒受傷了?”

蕭樾背過手,疑惑地看他。

“12班的小姐姐讓我拿這些給你。”男生將幾片酒精棉和創可貼交給蕭樾,不知想到什麽,兀自蕩漾起來,“你認識她嗎?長得好可愛,聲音嗲的我骨頭都酥……”

“認識。”

蕭樾直接打斷他,道了聲不那麽客氣的謝,修長手指徑自撕開一張創口貼,幹脆利落地貼上掌心。

男生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介紹小姐姐姓字名誰。

後面也沒再問,畢竟人家眼巴巴送藥給蕭樾,多半對蕭樾有好感,他問得多了顯得自討沒趣。

男生和蕭樾不太熟,並不知道這是蕭樾第一次接受異性送的東西。他只知道蕭樾這人臉臭話少不太好相處,在他身邊沒坐多久,男生便告辭離開了。

時近正午,烈日兜頭曬下,到處明光爍亮,叫人懶得睜開眼。

阮芋的位置已經空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

高一女子百米短跑預賽即將開賽,阮芋提前十分鐘就來到檢錄處陪著許帆。

節假日男團也來了兩個,一胖一瘦杵在賽道邊,醒目得緊。

國慶是稀裏糊塗跟著勞動來的。

他有點不理解:“幹啥呢?這一組有我們班的嗎?”

“沒。”勞動嘿嘿笑,“我來圍觀許神。”

阮芋恰好經過他倆身邊,停下腳步:“你認識許帆啊?”

勞動點頭:“初中隔壁班同學。她在我們初中屬於神話級別人物,每屆運動會都大殺四方,成績更是沒的說,中考只比市狀元低一分,性格也有點冷冷的,很超脫,不像凡人。”

國慶:“聽你這麽說,給我一種女版蕭樾的感覺。”

阮芋對此很不認同。

許帆對外人冷淡,是因為她很忙,沒空搭理閑事,她的內心比外表溫柔多了。蕭樾則是裏外統一的目中無人,骨頭縫裏都沒點人情味。他不愛搭理旁人,無關外物,純粹性格上有大病。

阮芋:“許帆比蕭樾可愛多了。”

勞動不自覺點兩下頭:“是的呢。”

國慶樂了:“你是的什麽是的?我靠,你該不會暗戀人家吧?!”

“你他媽別瞎說。”勞動掄起胳膊卡住國慶脖頸,“人家是神,用來瞻仰,不是用來暗戀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