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3頁)

她站在病房外往裏看,金橘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循著視線望過去,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還是在看到梁世京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全身發冷。

“他……怎麽……”

她一句話都問不利索,心跳聲已經快要蓋過自己的聲音,林真宜扭頭看了眼原湊,原湊擺擺手,“你們聊,我去抽根煙。”

他說完擡腳走了,林真宜目光看了看長椅,示意金橘坐。

她好像疲累非常,精致妝容也掩蓋不住的倦乏,胸口起伏,嘆了一口氣,才說:

“混合性焦慮和抑郁障礙。”

金橘身上的血液像被瞬間冰凍,全身的體溫消散,連喉嚨也幹澀得可怕。

“是……是……”

她想問是因為我嗎,腦海裏都是那天晚上,梁世京伏跪在自己門口的模樣,嘴裏的問題卻怎麽都講不出口。

林真宜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也不算。”

“阿京的焦慮症從學生時代就開始了,具體時間我不知道,反正我高二發現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在吃藥了。”

她換了個姿勢,後背放松在椅背上。

“他的家庭……比較畸形,父親是個控制狂,事事都要求完美,阿京從小就是在他父親的高爾夫球杆下長大,做得不好被打,做得好但是沒有達到他父親的要求,也會被打,大家眼裏他好像什麽都會,無所不能,卻不知道,他也不是一出生就會那些東西的。”

“而他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能是因為是個藝術家,本就敏感,結果在懷阿京弟弟的時候,又患上抑郁症,直到早產,家裏人才發覺,也許是因為愧疚,他父親對他弟弟便不同於以往的嚴厲,反而親和有加。”

“但是……這並沒有讓他母親的病情好轉,他母親產後越來越猜忌多疑,每天疑神疑鬼,阿京八歲那年,帶著他弟弟玩,一個不留神,他弟弟栽進別墅院子的水池裏,雖然很快就安然無恙被撈了出來,但卻讓他母親發了瘋。”

“他母親在家歇斯底裏,非要說阿京想要殺掉他弟弟,是故意的,他父親也不聽阿京的辯解,讓他跪著認錯,阿京那個時候倔,死活不認,就被他父親罰跪在門外。”

“我記得好清楚,那個時候是冬天,外面的雪下得一層一層的,阿京單衣單褲,連個外套都沒人給他裹一下,就這樣從晚上跪到半夜,我媽媽實在看不下去了,撐著傘去,才發現他早就被凍僵,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再晚一點就沒命了……”

林真宜腦袋後仰,擱在椅背,慢慢地講,聽得金橘內心一片荒涼。

“那怎麽會……現在……這樣?”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抖,連話似乎都在哆嗦,林真宜大概察覺,側著臉順了順她的後背。

“高三的時候,他母親又鬧著要離婚,好像是因為發現他父親在外面有女人。”

林真宜說到這裏,不屑一顧地笑。

“男人嘛,都喜歡標榜這種行為叫逢場作戲,我們家族裏的那些男人,個個都是這樣,外面彩旗飄飄,家裏的女人也大多睜只眼閉只眼。”

“但阿京母親不同,她不願意,所以她非要離婚,可是她只要弟弟的撫養權,兩人因為這件事,在家裏撕破臉皮,爭論不休,阿京就像是一個誰不願意要的氣球,被隨意踢來踢去,而這一切,正好被那天放學回家的阿京聽見。”

“是不是很可笑,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

她嘲諷地問金橘,卻並沒有想要得到回答,自顧自接著說:

“那之後阿京就變了,但我後來忙著自己的事,高考完沒多久又被家裏送出國,後面的事情就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他那個時候,經常整夜失眠睡不著,直到五年前我回國……”

她停頓下來,看了眼金橘,兩人對視,又都把目光撇開,林真宜唇角抿抿:

“直到我再回國,才發現他早就把藥停了,我這些年想想,忽然明白,或許阿京從很早就一直在痛苦了。”

金橘心如刀絞,短短的指甲在指腹上不斷用力,下一秒被林真宜握在手裏,她目色堅定,直直看著金橘,她叫她的名字,說:“金橘,但你不一樣。”

“我到現在還記得,阿京有天突然跟我說,他能睡好覺了,我問為什麽,他說不知道,但是你在身邊就可以做到,我問他你是誰,他當時笑,說是很喜歡的人,語氣特別愉悅,我在電話這頭,聽出來他是真的開心,他這個人,從小到大,還從佚來沒有對哪個人哪件事,表現出這樣不加掩飾的情緒。”

“我當時欣慰得不行,卻沒有想到後面會因為我……”

林真宜把手收回去,坐回椅子。

“七夕那天你前腳走,阿京後腳被送到醫院,我匆匆忙忙趕過去,醫生說不是太大的問題,只是焦慮症發作,加上引起的過呼吸,休息好就會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