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魚刺(第2/2頁)

他剛要站起來,溫休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溫休的長睫毛還濕著,聲音也有點沙啞:“別去了遊侍衛。”

“不去不行,”遊戾看著他,“我看不到,不知卡的是大刺還是小刺,必須找郎中才行。”

溫休咬了咬唇,很是心虛:“看不到很正常,我沒被魚刺卡到。”

遊戾皺著眉,聲音都寒了兩分:“什麽?”

溫休的聲音更虛了,到後面聲小得臉遊戾都快聽不到了:“我...我跟你開玩笑呢。”

遊戾花了三秒鐘才消化了這個事實,他冷笑了一下,拉開溫休抓著他手腕的手站了起來,他雙手交叉在胸前,俯視著溫休,又變回了那個冷冰冰的遊戾:“哦。那好玩嗎,溫大人?”

說完,也不等溫休回復,又坐回了他原本的位置,臉色黑得跟燒過的柴火似的,說不出到底是憤恨還憋悶。

哦豁,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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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該一派祥和的午飯,只剩下一片木頭燃燒的噼裏啪啦的聲音。溫休食量不大,吃了幾口就飽了,遊戾可能氣飽了,也沒吃上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溫休心裏雖掛著事兒,但他今日起得早,到如今又是折騰了好幾個時辰,吃飽喝足後,這會兒被日頭一照,倒有些困得昏昏沉沉的。

他擡頭看了眼遊戾,見他正背對著自己不知看向那裏。他笑了笑,一時間又覺得生氣不理人的遊戾有點可愛,雖然遊戾整個人看起來和“可愛”毫無關聯。

溫休對著遊戾的背影提高了聲音:“遊侍衛,我睡一會兒。等日頭不那麽大了,你叫醒我。”

遊戾果然沒理他。溫休也不在意,找了個石子沒那麽多的平坦地區,也不在乎地上有沒有蟲子,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枕著自己的手臂,聽著蟲鳴水流聲,不消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溫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不辣了,遊戾沒叫他。石子硌得溫休身上有些疼,枕著手臂的時間太長,剛起身的時候麻得溫休無法動彈。他醒了醒神,雖說身上不舒坦,但精神倒是恢復得很好。

他緩了緩,才開始尋找遊戾。

烤魚的火已經快滅了,火堆裏忽明忽暗地冒著白煙。魚吃得只剩半邊,如今看著很幹,已經完全激不起溫休的食欲了。

遊戾離溫休並不遠,他靠在一棵大樹邊上盤腿坐著,雙手還是交叉放在胸前的姿勢,眉頭已經不再擰成一團了,雙眼閉著,看著像在養神。

溫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蹲在遊戾身旁,靜靜地看著他。

武者有天生的警覺性和謹慎性,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睡熟的,也是不可能讓人平白無故近身的。尤其是像遊戾這種經過專業訓練的武者,莫不說溫休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便是武力再高強一些的武人,也難近其身側。

遊戾沒在睡,並且十分清醒。

溫休清楚得很。

可溫休還是裝模作樣、非常小聲地喊了一聲:“遊侍衛。”

遊戾沒理他。溫休也猜到了。

溫休蹲在一側,想了很久。他知道自己這一下下去可能就再也沒有抽身的機會了。這個計劃他雖制定得草率,隨機應變的時候又太多,但不走深,想脫身其實也不難。

但或許在刻竹片的那一天他就想明白了。

他終有一死。而這世間,又有太多美好之事他都未曾嘗過。若是不久後的他必定要死去,那這些事,與這個人一同嘗嘗,也不算太糟。

溫休深吸了口氣,又喚了聲“有恪”。

遊戾還是沒理他。

於是他往前了些,用雙手扶住遊戾靠著的那棵樹,才湊過去,他聽著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而後,輕而又輕地落了一吻,在遊戾的眉心。

溫休還沒退開,頃刻間便天旋地轉。他的雙手被遊戾抓著,壓在地上,地上的石子硌得他很痛,可是他沒吭聲。

遊戾靠他很近,湊在他耳邊惡狠狠地問:“溫大人這次又想做什麽!”

溫休想動一下手,可遊戾抓得他很緊。他原本的計劃是親後要裝傻否認,遊戾若是問他,他便答“我什麽也沒做”。

可溫休沒有。

他想了會兒,才側過臉,在遊戾耳邊很溫柔地說:“想讓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