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魚

第二日起來,溫休照例撩起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腰側,果然——淤傷並沒好到哪裏去。

身上都是藥酒味,溫休起身換了件裏衣,穿好衣服,正打算出門去用早飯,同福就進來了。

同福看到溫休穿戴整齊了,便粲然一笑:“大人,您醒啦!早飯剛做好,小的正要叫您起床呢。”說罷,又覺不對勁,他皺著眉嗅了嗅,頗為疑惑地問道:“大人,您房間裏怎麽有一股藥酒味兒?”

溫休邊走邊臉色不改地扯著大謊:“昨日你去買甜糕的時候,遊侍衛送我的藥酒。我問他為何送藥酒,他說他想報答我送他那匹馬的恩情。但他又是一介武人,兩袖空空,所以只好送這個。我昨夜打開看了看,不小心灑了些。味道很重麽?”

同福聽著連連點頭,絲毫不懷疑溫休話語的真實性,還點頭誇獎道:“只灑了一些,這藥酒味便這麽濃,應當是好東西。遊侍衛原是個懂得感恩的。”

溫休眼睛都笑彎了:“嗯。”

溫休本打算今日便去抓魚的,但由於淤傷的緣故,他想了想,決定還是推遲幾日再去。他在家中閑得很,時常讀書作畫,唯一的娛樂活動便是偶爾晚間陳昄章忙完後來找他說會兒話,除此之外,甚是枯燥。

等溫休腰上的淤青徹底退去,七日已過了。

那日一早,溫休早早便起了。他吃過早飯,然後就讓同福給他收拾出門要用的器具。等太陽露了全身,同福才收拾好。

溫休邊清點著要帶的東西,邊對同福道:“前幾日我讓你將之前我在跑馬場騎的馬給買回來,你買了麽?”

同福道:“買了,大人。”

“去牽出來。我今日要騎。”溫休說完,又轉頭對遊戾道:“遊侍衛也去牽你的疾風出來吧,今日我們一道去抓魚。”

遊戾正要走,就聽同福焦急道:“大人,您要騎馬?您要騎馬去哪兒?為何不坐轎?”

“去近郊的平泉河,近得很。”溫休面朝同福,道,“騎馬便騎了。有遊侍衛在,你怕什麽。”

同福怯怯地看了眼溫休,又不甚相信地看了眼遊戾,才繼續道:“大人...”

同福還沒說完,遊戾開口止住了他的話頭:“不會有事的。走吧。去取馬。”遊戾說完也不等同福,轉身就走。

溫休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快跟上:“快去吧。”

同福撇了撇嘴,只能委委屈屈地閉嘴追上遊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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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魚的工具和溫休準備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行當都放在疾風上,溫休的小馬落了一身輕松。

溫休騎在馬上,聽同福還在委委屈屈道:“真的不用再找些人陪著您嗎,大人?”

“我同遊侍衛去就行了。”溫休笑,“怎麽,你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遊侍衛麽?且若是真遇上了些什麽事情,多帶些人反而礙手礙腳的。”

同福知說他不過,又見他心意已決,只得妥協:“那,那您早些回來。”

“知道了。”溫休轉過頭,對自己前面的遊戾道,“走吧,遊侍衛。”

溫休還是不太熟悉如何騎馬,所以遊戾也不敢走太快,索性便陪著溫休慢慢悠悠地走。溫休也不在意,他不趕時間,便邊走邊看京都繁華的集市。

等兩人騎著馬出了城,一個時辰都快過去了。平泉河確實不遠,出了城哪怕是溫休這種駕馬的速度,不出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遊侍衛。”溫休道,“我們就在這裏停吧。”說完也不等遊戾回答,自顧自地拉了拉韁繩,然後沒什麽氣勢地“籲”了一聲。好在馬兒乖巧,溫休一拉韁繩,它就停下了步伐。

遊戾牽過溫休的馬,將兩人的馬帶到水草豐美的地方分別綁好,才帶著漁具和溫休收拾的大包小包去找溫休。

溫休不知何時又戴上了之前同福給他準備的黑紗鬥笠,他縮成小小的一個,乖乖地蹲在河邊,正垂著頭,不知看著什麽。

遊戾放好東西,朝他走了過去。

溫休看了會兒,感覺到有人靠近,才回過頭,滿臉驚喜地對遊戾驚嘆:“真的有魚。”

遊戾湊近看了看,水不深,若是下水,大概也只到小腿腰。河裏確實有魚,但也不多,時不時才有一兩條遊過,魚的個頭算不上大,速度又快,且不多做停留。瞧這模樣,根本不是溫休能刺到的。

不過溫休明顯不在意,甚至還有些興致勃勃。他看遊戾來了,就站起來,頗為熟練地挽起袖管和褲腿,在包袱裏拉出前些日子張申明帶給他的刺魚工具,一副雄赳赳氣昂昂就要下水的模樣。

他在岸上復習了一下之前張申明教他的動作,確認自己爛熟於心了,才緩緩下水。

溫休很白,露出來的手臂和小腿在陽光下的河流中更是白得幾近發亮。他戴著頂黑紗鬥笠,還是穿著與往常無甚差異的白衣,緊抿著嘴唇,漂亮的眼死死地盯著清淺的河水,耐心地等待著魚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