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4頁)

心忽上忽下,坐過山車似的。

林殊被嚇怕了,他好不容易好起來,實在不想秦渝池還困在過去,無法釋懷。

秦渝池垂著頭,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有些可憐。

林殊朝胡醫生道別,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拽著秦渝池走上天台。

5月的B市愈發熱,春天的味道開始褪去,晚風裏淬著夏日水果刨冰的香氣。

林殊氣秦渝池說謊,不長嘴巴,但心疼占得更多。

畢竟對秦渝池來說,秦盛的教育影響太深,他能不顧一切和林港鬧翻,秦渝池卻不能,也不會那樣做。

“秦渝池,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手肘撐在欄杆上,林殊捧著臉說。

秦渝池愣了愣,“我要說什麽?”

“說你和希沫、你媽媽、或是秦盛,都可以。”林殊盡量放松語氣,不想把這場交談演變成質問。

秦渝池認真回憶,竟發現自己沒什麽可說的。

大腦像是自主封閉從前,將痛苦的事情鎖定,只留下一些壓抑的習慣,作為受過苦痛的痕跡,輕飄如煙。

秦渝池深呼吸一口氣,低聲說:“你下葬的那一天,邊星瀾也死了。”

林殊還等著秦渝池說小時候的事,沒想到一開口就讓他緩不過勁。

邊星瀾......死了?

邊星瀾那時不是還揚言要去捅死他?怎麽會死了?

遠燈忽暗忽明,像是根蠟燭,隨著風飄忽,脆弱如生命。

林殊望著遠燈,不自覺發愣。

“他去聖心會所同人應酬,被人投毒喂了農藥。”

一邊說,秦渝池憶起邊星瀾死前的枯槁模樣。

那時,邊星瀾的眼珠子瞪得極大,突出得快掉出來了似的,臉頰也瘦得不成人樣,可怕又醜陋。

閉上眼睛緩了緩,秦渝池繼續說:“你走之後,他也撐不住了,在最後一刻清醒,告訴我桃子的遺書在哪後就走了。”

簡短兩句,讓林殊緩不過氣。

他一直認為邊星瀾只是倚靠他,為了讓自己好過,七分利用,三分真情。

所以就算聽到林祈芯的錄音,聽到邊星瀾的“背叛”,他也不驚訝,只覺得邊星瀾確實會做這種事情。

原來他才是那個蠢人。

在療養院中被折磨久了,腦子都轉不過彎,明明邊星瀾那張嘴最愛瞎說話,說什麽都作不得數。

明明秦渝池和邊星瀾都沒有拋棄他,他卻先變成個蠢人,自憐自艾。

林殊失神,沉默良久,問道:“誰幹的?”

“曉柏,就是那日你在會所裏擁著的小男孩,他認為桃子是因為邊星瀾才自殺,所以投毒‘報仇’。”秦渝池說。

林殊根本不記得這號人,卻從秦渝池的聲音裏聽出一絲嫉妒。

“邊星瀾死後,我經常夢見他死時的樣子。有時清醒著,我也會‘看見’他,他一般躺在病床上,嘴不停說話,盯著我一遍遍重復“你是殊兒的初戀’。”

秦渝池的語氣很淡然,許是因為已經對胡醫生說過。

“現在想來,我那時確實是應激障礙,但我沒有精力在意。後來林祈芯給陶瀲頂罪,可能是因為和陶濯達成某種交易,我就把所有證據全部發了出去。”

秦渝池說到這裏就停了。

風呼呼吹,越飄越快,掠過林殊的頭頂,比阿羅哈州的冰雞尾酒還要冷。

林殊似有所感,仿佛知道接下來的事會很沉重,耐心等著秦渝池自己說,並沒有催促。

秦渝池失神地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麽,面色恍惚。

高樓頂上的高空障礙燈掃過來,有些刺眼,林殊擡手捂住眼睛,秦渝池卻毫無知覺。

亮光之中,林殊聽見秦渝池低聲說:“但沒有人相信我,他們只會罵我是‘被資本家艹爛屁股的狗’,他們不會看文字,也不聽真相,更無需我用發人深省的作品來喚醒......”

直到此時,林殊才意識到,秦渝池再不願意接戲,也許並不止是要保護他,也因為對觀眾失望,覺得自己的作品沒有任何意義。

林殊長呼一口氣,悄悄將手探過去,牽住秦渝池的手。

秦渝池轉頭,看向林殊那雙漂亮眼睛。

那雙眼睛分明很勾人,但卻又堅韌無比,有種令人安心、不再膽怯的力量。

飄搖的心緒似是沉了下來,下落在地。

秦渝池擁住林殊,將下巴靠在他肩上,“忽然之間,我覺得這世界沒意思,再也不想活了,我就開著帕加尼,從山上沖下去摔死了。”

林殊反抱住秦渝池,心裏實在難受,比抽筋扒皮了還疼。

他從前太囂張,死之後秦渝池必定不好過,也不知道這人受了多少罵,多少罪,才會最終選擇自殺。

“疼嗎?”林殊輕聲問,“你死的時候,疼不疼?”

秦渝池沒有答話。

林殊知道現在是個好機會,聲音堅定地說:“秦渝池,秦盛教你的觀念是錯誤的,受傷了、痛了就要說出來,會喊疼的人不是懦夫,逃避的人才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