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家信重【一更】(第2/3頁)

黎南珠才從院子放完炮,沒去自己院子,往小年年那兒去了。他想小孩子第一個年在昭州過,身邊也沒親人,剛吃年夜飯的時候表現的跟平時一樣,但估計心裏還是想家的。

大嬤嬤說皇孫睡了。

黎南珠聽了本來說要回,但鬼使神差的就說:“我去看一眼,他睡了我就走,明日再找他玩,嬤嬤放心不會吵著他的。”

小郡王在黎王府那就是小霸王,想去哪去哪,沒人敢攔著,大嬤嬤也不敢攔,只能在旁邊擔心,不過好在一點,小郡王平日很疼愛皇孫,待皇孫親厚,皇孫也和小郡王關系要好。

黎南珠推開了門,靜悄悄的,到了床邊。

床幃拉著,裏頭情況看不到。

黎南珠掀開一看,小年年躺在被窩裏側著身——黑漆麻烏,黎南珠那時也看不到年年睡了沒,但他想到年年習慣。

跟他睡覺在床上打太極不同,東一頭西一頭,年年睡覺很規矩,基本上是睡得四平八穩,很少側身的。

不對勁。

黎南珠上手輕輕的拍了下被桶,像是年幼時他大哥哄他那般。

小歷延年轉過身,滿臉淚痕,無聲無息的哭,一雙眼通紅,見了黎南珠張口第一句話帶著哽咽喊南珠阿叔。

這小孩,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歷延年來昭州到黎府,這是第一次哭,哪怕之前病的再難受也從未掉過眼淚,哭成這樣。

黎南珠心軟,上了床,抱著小孩,是張口想說些什麽,卻不知道如何勸慰,也不該勸慰,至親離世,孩子有哭有想阿爹的權利的。

“有時候也想我爹。”

“我五歲的時候,爹就去了。”

“聽家裏人說,我生下來時,娘因我走了。”

“我爹可疼我了,會抱著我跟我講故事,還會給我做木劍,跟我一起玩打仗,也跟我講道理,說我不能貪玩要上進,要讀書,但我早起不來,困得厲害,我爹就會抱著我回去再睡會。”

“他年紀大了,很高,像個山一樣背著我到處玩。”

黎安河青壯年時在外征戰,受過不少刀槍劍傷,年邁了,身上落下的病根時不時的折磨人,但黎安河是個精神意志很堅定的人,他老來得子,對黎南珠這個小兒子,不能光說是疼愛。

黎南珠能感受到父親對他的矛盾,一邊想他成才,不能把他養歪養成廢物,一邊又疼愛愛護他,不想他吃苦受累。

還對他有些虧欠——黎安河年紀大了,陪伴他的時間不多。

那時候小小一床幃內,一大一小,慢慢的說著彼此的事。

也是那時候,黎南珠才驚覺,他對現代的父母面容有些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黎安河,是黎南漳,是他大嫂鄒氏,還有只聽大嫂說起來的娘。

也不能說不想現代父母,只是他死了,之前也想,後來那一天晚上,好像徹底認清了現實,他回不去做不了現代的自己,只是大歷昭州黎南珠了。

“爹爹愛讀書,阿爹撫琴騎射都好。”

小歷延年窩在暖暖的被窩裏,也低低說著。

“我想阿爹和爹爹了。”

黎南珠摸了摸小孩的頭發。

月色灑了一地,院裏靜悄悄的,偶聞幾聲鳥叫聲,黎南珠在院子走了一圈,望著歷延年的窗戶,這次沒像昭州過年時那般,直接闖了進去。

他坐在走廊欄杆上,不知多久,肩頭有些涼意,一擡眼,遠處歷延年披著衣服看樣子神色有些焦急看他。

能讓君子有度禮儀規範的皇孫,兩度衣衫不整急匆匆出來。

黎南珠一下就笑了,心裏也定了幾分,也沒起來,就坐在原地說:“晚上吃撐了睡不著,我出來溜達圈。”謊話隨口就來。

歷延年聽了真信了,陪阿叔一道過去坐好。

“夜色涼,阿叔穿厚點。”

“我火氣大,倒是你,小時候手腳冰涼,現在好多了沒?”

“勞阿叔記掛,現在好了些。”

黎南珠張口就玩笑說:“我不信,我摸摸。”

起料歷延年真乖乖的遞了手過去,黎南珠一笑,摸了上去,確實有些熱意,不過沒他暖和,說:“隔了四年第一次見你,你當時還害羞,現在熟了不羞了?”

歷延年沒說話,只是心下想,南珠阿叔在京日子不多了,這樣在別莊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少,就如同當年他去昭州那段時日。

“馬上就十六歲了,阿叔給你辦個生辰宴吧。”

歷延年嗯了聲,“謝謝阿叔,有勞阿叔了。”

“你同我客氣什麽。”黎南珠擡手本來想摸摸小孩的頭,突然發現年年長大了,成了小夥子了,好像不適合再像小時候那樣,由著他搓了。

歷延年頭輕輕碰觸了下南珠阿叔舉起的手掌心。

黎南珠:……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一樣的。

“睡吧睡吧。”

第二天一切如常,吃喝玩樂打馬球,又過了三日,信四還沒回來,倒是他大侄子黎暮澤騎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