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先太子死

黎南珠與黎南漳不是一母所出的胞胎兄弟,年歲又差著遠——兩人差了三十五歲,黎南漳當黎南珠父親都綽綽有余。

怎麽黎王爺對弟弟就那般疼愛,說句如珠如寶都不為過。

昭州知道點的,會說:黎王爺同小郡王生母雖不是一位,但同出自黃家,還是兩姊妹,情分當然比一般嫡出繼出厚重了。

外人只知道這點,其他的就不知了。

黃家在本地也是望族,幾百年前是富商,三代子孫有本事中了科舉,一朝改換了門楣,跟黎家自然是不能比,但在昭州地盤上,也是大戶。

當年黎安河同妻子都在昭州學校念書,相識戀愛到結婚,水到渠成,結婚第二年,妻子生下了一男嬰,就是如今黎王爺,黎南漳。

可能生子後落下病根還是怎麽回事,大黃氏的身體自此差了些,不過也沒到那地步,時時將養,換季天冷容易惹風寒,就是不好再要第二個孩子。

不過黎安河一向不重這個,寬妻子心說不生了也好。

黎家家風少納妾,黎安河人品正直,雖然略直男了些,不懂那些風花雪月,說話直白,但確實是位良人。

大黃氏信丈夫,也不會做出主動給丈夫納妾這事。

兩人感情和睦,當時羨煞了昭州貴女們。

就在黎南漳長到七歲時,大黃氏意外有了身孕,之前大夫診治說傷了根本難懷上,沒成想老天厚愛給了機會。

大黃氏想留下這胎,只是到底沒保住,三個多月就落了,自此大黃氏本來將養的身體又壞了,她還以為和以前一樣,沒成想更糟。

又過了兩年,大黃氏是藥不離手,身子沉疴,為母者,愛子深愛子遠,她自知時日不多了,也不信男人在壯年時喪妻能一輩子不娶,與其旁人,倒不如她自己挑。

就挑到了她的庶妹。

庶妹小黃氏定過兩次親,皆是還沒成親前,男方出了變故殞命,自此落下個克夫名聲。

昭州風氣開明,也難免有人嘀咕,不過小黃氏日子也不算艱難,黃家也沒刻薄庶女,還如以往在府上做小姐的日子,只是小黃氏自己心裏沉甸甸的,覺得拖累了姨娘。

大黃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庶妹。

那時候庶妹年二十二了,又有人來提親,是個門戶不高的,再有就是大黃氏的心思,庶妹姨娘還在她母親手下過日子,又是她的親妹妹,也是漳兒的親姨,大黃氏實在是私心重了一次,求著母親拒了庶妹的親事。

再後來,親事拒了,小黃氏同嫡母來黎府看姐姐。

兩人年齡差了十二歲,大黃氏是嫡女,養在閨中時,就跟這個小妹妹見不了幾次面也說不到一塊,又不是看孩子。出嫁了,小妹才五歲大。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大黃氏聽母親說起庶妹婚事頭疼,還安撫過母親,說庶妹也是可憐人,給了庶妹首飾衣料。

黃母便道:“你阿娘不是苛待孩子容不下人的人,只是她自小生性靦腆,出了兩樁這樣的事,連門都不願出,這孩子話少,心思單純,小小年紀,是越過越苦,唉。”

後來大黃氏想起庶妹就想起母親說的。

庶妹話少。

丈夫喜愛活潑的。

顧不得這些了。大黃氏一臉枯黃病氣,知道母親庶妹來還特意打扮了翻,只是即便擦了胭脂,到底是比不上庶妹健康氣色,她一時心緒復雜,只是再不甘不舍,還得為兒子鋪好路。

大黃氏推心置腹跟庶妹說了,來時嫡母也跟小黃氏說了。

小黃氏從小就是隱形人一般的存在,模樣、性子、才學都是普普通通,更別提還壞了兩門婚事落下個克夫的名聲,像是苦水裏泡著的一般,聽了後哪裏有她推辭不幹的份。

她一個庶出,做黎安河的繼室,那是做夢也沒想過。

大黃氏又拖了一年,才撒手人寰,離世那年,經常叫小黃氏來府裏玩,實則背地裏留了一手——

她給庶妹下了不好受孕的藥茶。

大黃氏就怕庶妹有了孩子,到時候苛待她的漳兒。

這事大黃氏到死都捂得嚴嚴實實,可能怕丈夫聽聞後不恥她所做作為,也可能怕傳出音去,庶妹要是知曉了,到時候記恨她,再恨到漳兒身上。

她一輩子沒做過什麽壞,臨了了下了毒手做了壞事。

卻不知道,小黃氏也知道,只是裝作不知,嫡姐去後的一年後才正式嫁到了黎府,成了黎安河的繼室。

之後沒多久打仗,黎安河去打仗,府邸上下是小黃氏打理,管她的外甥,如今是她的繼子,任勞任怨,勤儉持家,對黎南漳視如己出。

到後來給黎南漳娶妻,再後來帶孫子。

小黃氏這一輩子過的辛苦,不像是為了她自己活,像是代替另一個人的職責活,所以小黃氏高齡時有了身孕,外頭說老蚌生珠兒,說生了怕壞身子沒命,她背了一輩子名聲,這次是拗下來,沒聽勸,硬是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