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是C

心跳聲從未有過的劇烈, 雨夜昏暗,道上車流堵塞,鳴笛刺耳。

遲霧帶上外套上的帽子, 細雨輕輕落在周身, 和身邊的人擦肩而過,沉默地走過這一段交通擁堵的路段, 到達十字路口後伸手攔下一輛黃色出租車, 報出地址。

“嗯, 這個事我確實知道,起因也不是什麽大事, 之前打球時聽隔壁班的人嘮叨過。張余這人不是追過你嗎, 又追不上, 就在背後說了點你的事,過嘴癮,說要幹點什麽, 扯得有點臟,那哥們估計跟你認識,就在一旁聽著, 之後兩邊就動起手來了。”

“挺嚴重的,一群人沒一個好的, 但那哥們估計傷得更重點, 對面八九個人呢。”

“哎呦, 那些話我就不重復了,就論壇裏的那些爛事唄, 張余那腦子裏又能裝什麽好東西。”

車窗上被暖出一層霧氣, 身上被打濕微潮, 遲霧雙手捧著手機放在腿上, 只有睫毛微微眨動,大腦中反反復復地過著通話片段。

很多事忽然間就對上了,談屹臣高二那年住院,是因為她。

而那年因為拗著一口氣,她沒去看他,等到遲晴從醫院回來,才假裝無意地坐到她身旁,遲晴會主動和她聊起。

“這孩子,讓人怪難受的。”

“你周姨眼睛都哭腫了。”

“腿傷得嚴重,不知道會不會落下殘疾。”

......

遲霧沉默地在陽台站了一整晚,睫毛上沾的淚水被夜風吹著,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看著夜幕逐漸泛白。

天亮後她請了病假,去了南城最靈驗的寺廟,一個人跪了很久,反反復復地只許一個願,她希望他平安。

沒有冷戰、沒有半年不見面、沒有三年的生疏。

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

出租車到別墅門口的時候,蒙蒙雨夜中只有一樓客廳孤零零的亮著一盞燈,草坪被雨水沾濕,隔著半掩的玻璃門遲霧看見沙發上的人影。

客廳還沒收拾,酒瓶子倒的滿桌都是,零碎的金粉,酒台前鋪著還沒走完的飛行棋,散落滿桌的烏諾牌,倒了酒沫溢到地板上的酒杯,插在圓盤上的飛鏢,滑了一半空落落丟在那的冰壺。

一室狼藉中,談屹臣就在那坐著,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手臂搭在膝蓋上,身影孤單寂寥,像在想事情,面前的桌上自娛自樂地擺了排酒,有幾杯已經空了,垂在腿側的手裏緩慢地燃燒一根煙,煙霧飄著,帶了點浸泡在煙酒裏的頹。

樓梯下的音箱放著歌,George Benson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廊橋遺夢》主題曲,一部落滿了遺憾、感情和理性糾結的電影。

“You oughta know by now how much I love you,此刻你該清楚我有多麽愛你。”

看著他,遲霧輕輕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漫在零下的冬夜,眼眶倏地紅了。

情不自禁靜靜看他的幾分鐘,室內的人似有感應地擡起頭來,循著她的方向望過去。

“來了?”他朝她勾唇笑。

“嗯。”遲霧擡腳進門,走到他跟前,抽了下鼻子:“醉了沒?”

談屹臣搖下頭,將煙摁進煙灰缸掐滅,伸手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一步:“淋雨過來的?”

遲霧點頭。

他就這麽看了她一會兒,輕嘆了聲氣,擡手把她外面被打得發潮的外套脫下來,只剩裏面的米色開衫,搭在沙發沿,問她怎麽不打傘。

“想來見你。”她輕聲回。

他“嗯”了一聲,笑:“我知道你想來見我。”

遲霧睫毛微動,看著他,心裏想著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來見你,問了句:“為什麽不發信息給我。”

“你一晚上沒睡。”他回:“不想打擾你休息。”

“那你在這坐了多久?”

“一直在這。”談屹臣把她冰涼的手握在手心裏暖著:“怕你來了找不到我。”

遲霧眼眶又紅了。

沉默了一會,她的手漸漸被他暖得回溫,才聽他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她搖頭。

“生日快樂。”他輕聲說,擡起頭來看著她,領口下落露出半截勻稱的鎖骨,微微帶了點紅意:“還沒給你過生日呢。”

遲霧安靜地聽,看著他回過頭。

接著,談屹臣轉過來,拉過她的手,把一件東西放到她的手裏,笑了下:“生日禮物。”

他開口:“車也會開了,挑個時間去把駕照考到手。”

遲霧垂眼看向手裏的車鑰匙,是剛訂的那輛車,柯尼塞格的標,直到愣了十幾秒她才逐漸反應過來:“給我了?”

“嗯,想把最好的給你。”談屹臣視線牢牢地鎖著她,坦坦蕩蕩的,頂著張混蛋的臉,比誰都深情:“這是你男朋友現在有的最好的東西。”

遲霧擡眼看他。

“你這人,說喜歡你,說愛你,你未必信,對你得行動大過語言。”談屹臣的手臂搭在膝蓋上,姿態放松,勾著唇:“不信也沒事,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