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高處之寒(第2/3頁)

“兩個人。”宋北溟心中一慟,聲音格外沉重,“一個人便不叫赴約了。”

“什麽?!”燕熙猛地一怔,扭頭望住宋北溟,“你是說魏泰要殉情?你當時怎麽不勸勸他?”

宋北溟看著燕熙又變尖的下巴,和怎麽都養不出血色的臉,他落指在燕熙心,把那煩愁抹平了,才溫聲說:“魏泰能從白衣一路做到指揮使,除他自己勇武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有嚴瑜。嚴瑜的智謀和文韜,完全地彌補了魏泰的不足。魏泰自己也知道,沒了嚴瑜,他治不好西三衛,所以他問你要了董正甫。魏泰和嚴瑜一文一武,一粗一細,十六年早就難分彼此。魏泰和嚴瑜,是極度契合的兩個人。”

燕熙點頭,他喜歡宋北溟帶著繭子的指腹,在摩挲他皮膚裏,有幹燥和真切的熱意。

宋北溟看進燕熙的眼睛說:“可是董正甫終究代替不了嚴瑜,董正甫或許能力足夠,但董正甫當不了魏泰的鎖。民間說鴛鴦剩下一只,獨活不了。魏泰如今就是落單的鴛鴦,他孤身在這世上,活不長久。這種情況,勸不了。”

燕熙愴然怔住,良久緩言:“可是……”

“在我們看來的痛事,或許在他看來是解脫。”宋北溟看到燕熙的眼眶泛紅,心中疼痛萬分,他不想要燕熙哭,可是局勢逼到這裏,每一個人的犧牲,最後都會化成燕熙的枷鎖。他無法阻止戰場的死亡,只能用言語為燕熙開解,“誰也無法給魏泰再找一個嚴瑜,事不關己的勸說,只會讓人徒惹悲傷。好在魏泰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脆弱,他現在凝著一口氣要做到與嚴瑜的約定,我們能做的,就是助他建功立業。”

燕熙怔怔聽著,意識到什麽,蹙起了眉問:“你為何想的這般清楚?”

“將心比心罷了。”宋北溟望住燕熙,許多話在喉嚨翻滾,末了什麽也沒說。

若是再早些時候,宋北溟會說:我甚至不如魏泰,你要敢走,我江山和功業都不要了,立刻就隨你走。

可是這樣的話,如今也不敢說了。

燕熙這次傷後,明顯養起來比上次費勁。宋北溟恨不得把人揣在兜裏,日日看著。就怕說了什麽話,又叫燕熙添了心病。

燕熙卻聽懂了。

將心比心——宋北溟想的比魏泰還要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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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三衛到竹宅,騎馬不到一個時辰,馬車卻足足走了兩個時辰。

到竹宅時,天色已暗。馬車還沒在宅子面前停穩,溫演便迫不及待地到馬車邊稟報:“主子,靖都來人了,帶來了聖旨。”

舟車勞頓快把燕熙坐散架了,他由宋北溟半抱著出了馬車,擡眸問:“誰?”

溫演躬身回話:“錦衣衛指揮使邵亭。”

錦衣衛指揮使都派來了,燕熙與宋北溟對視一眼,心裏都有數了。

燕熙緩緩地說:“叫人上茶上膳,先讓他安置了。”

溫演為難地說:“邵指揮使就侯在書齋外,說宣旨不得延誤。”

燕熙面無表情地說:“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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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宅,書齋。

邵亭著急上火地等了半日,終於聽說燕熙回來了,站直了候著。

這一等又是大半個時辰。

邵亭急得嘴裏都要長泡了,又不能催,坐立難安地踱著步子。

直到聽說內院裏傳過膳了,邵亭才在廊道看到那頭有人打了燈籠過來,他耳力好,一聽便知這陣仗裏有燕熙,忙跪下候著。

素色衣擺和腥紅的武官下擺晃過書齋門檻,邵亭腦門上的汗刷的就下來了。

宋北溟也來了,這可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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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齋的主座早就改為兩把椅子,燕熙和宋北溟落座後,衛持風喚邵亭進屋。

邵亭請安過後,支支吾吾半晌不知如何開口

燕熙邵亭的為難看在眼裏,不緊不慢地說:“宣旨罷。”

邵亭取出兩封聖旨,他看看燕熙,又看看宋北溟,躊躇地不知先念哪個為好。

宋北溟這才慢悠悠地說:“有我的旨意?”

邵亭硬著頭皮說:“是,小王爺,陛下說給您的旨意要和殿下的分開宣讀。”

“一起罷。”燕熙打斷的了邵亭的話,“先宣孤的。”

邵亭來之前,就知道這差事不好辦。他戰戰兢兢地拿了聖旨出來,看燕熙起身跪下,他哪敢真受太子殿下的跪拜,當即偏開身子,擦著腦門的汗快速讀了聖旨內容,在最末一句時刻意提高聲量:“太子燕熙速速歸都。”

燕熙沉著臉起身,衛持風過去把聖旨接了。

燕熙問:“何事著急催孤回都?”

邵亭不知內情,只能揀著有限的信息回話:“屬下不知,只聽明忠公公說,夜長夢多。”

燕熙又問:“可還有旁的信給我?”

“有!”邵亭慶幸自己多了一手準備,擠出笑意說,“屬下出都前去見了裴太傅和商少傅,兩位大人有信給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