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是我的(第2/3頁)

月神被迫從月宮出來,到地獄渡劫了。

宋北溟第一次感到這種撕心裂肺的痛,加諸在燕熙身上的每一刀仿佛都砍在他的身上。

他要痛死了,接住了燕熙伸過來那只幹凈的手,很輕地問:“受傷了?”

燕熙被宋北溟有力的手安撫到了,他一直強行忍耐的血沫再也抑制不住,噗的一口血嘔出來。

天暈地轉的眩暈早就令人難以忍受,他終於不必在外人面前強撐,也不必自己走下那令人生暈的樓梯,他露出自己的虛弱來,疲憊地笑了聲說:“嗯。”

宋北溟一把將人接住了,撈膝抱在懷裏。

微雨,你真的要殺死我了——他想說。

他從未感到過這種痛,在這刹那間他痛恨世間的一切。

五年前,父母去世時他知道的最晚,他在得知消息之前就被反復暗示事情不可挽回,是以他沒有那種被生吞活剝的掙紮。

可是此刻他要被殺死了。

這世間為何如此修羅,要這樣對他的月神?

宋北溟把人抱在懷裏,不敢重也不敢輕,他很快發現燕熙的手臂和手掌上綁的布帶,說話時聲音都發顫了:“痛嗎?”

燕熙沒有說不痛,而是嗅著宋北溟身上的氣息說:“定侯山北下雪了?”

“是。”宋北溟答,“雪勢一路往南,一會就該到西境了。”

宋北溟速度很快,轉眼便出了酒樓。

燕熙眼皮沉重,看到雪花綻在空中,很輕地扯了下嘴角:“下雪了。”

“從漠狄來的雪。”宋北溟貼著燕熙的額頭說,“不要睡,周先生在候著,小夏先生也到了,我的微雨不會有事的。”

燕熙累且困,緩緩閉上眼,又被宋北溟喊醒。

北原王府和東宮的暗衛死命護著兩個主人,宋北溟在上馬前說:“一個不留。”

眾人如芒在背,肅然應聲。

北風驚雪如箭騰出,宋北溟一路叫著微雨,不讓燕熙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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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宅裏早得了吩咐準備好了藥和凈水,周慈和小夏先生看到燕熙時駭得臉都白了。

燕熙被送進竹宅時,連唇色都蒼白了。

他見著周慈,目光已經很難對焦,他很輕地拉住了周慈的衣袖,示意周慈看他手上帶血的布條。

周慈在那一刻臉色刷地煞白,他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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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宅裏摒退了無關人等,內院裏水和藥像流水一樣的送進去。

裏頭兩個大夫,宋北溟又凡事親力親為,望安在裏面幫不上忙,外頭又有溫演和韓語琴在張羅。望安年紀最小,哭紅了鼻子,見裏面又端出來血帕子,忍不住用力地抽泣起來。

有人停在他面前,說:“不許哭。”

望安惶然擡頭,看到的是梅筠。

梅筠大約是急趕來,連官帽和官服都沒來得及換,此時官帽歪了,官服也亂了,他站在雪地裏,官帽上一層雪,眉毛和鬢角也掛著爭,袍擺和皂靴沾滿泥濘,臉色異常冷峻。

梅筠看望安又要落淚,加重了聲說:“殿下不會有事的,不許哭。”

五年前望安在皇子所當差時,時常與梅筠打交道,他因著燕熙與梅筠決裂之事,很長一段時間不給梅筠好臉色看。直到來了西境,在總督府裏時常照面,又看燕熙對梅筠不再冷言冷語,望安才偶爾與梅筠打個招呼。

但私底下說話是沒有的。

時隔多年,梅筠又像當伴讀時那樣來管束望安,望安一時怔住,竟是想張口反駁。

梅筠苦笑一聲,知道燕熙身邊的宮人都厭煩他,他在這些曾經喊他公子的人眼裏,身居高位、正二品大員皆無意義,他始終是那個不懂疼人的負心漢。

梅筠摘了官帽站在階梯下,這已經是他能走到最近的位置。就像皇貴妃走的那夜一樣,他被不留余地地拒絕了,再也沒有機會走近。

他瞧著那雪花被風卷得亂舞,忽然生出萬念俱灰的疼痛來。

他已經選擇放棄,只想遠遠看著燕熙,可若是連這也不行,這紅塵實在令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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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先生和周慈診治時,一上來就讓宋北溟喂了血。

兩個都是名醫,對燕熙傷勢的處理果斷又迅速,治療時的傷痛被控制在最小,藥很快就被喂了進去。

小夏先生還給燕熙施了針,強提了燕熙的氣血,周慈給用上了安神的香,兩個大夫再三檢查,這才挑了簾子到外間。

周慈對枯榮的理解不如小夏先生,沒敢多張口,小夏先生說:“半斷的手掌和脫臼的手指都固定好了,三個月不能用,以後怕是不能拿刀了。手臂上的傷也縫好了,不要碰水,得仔細將養,沒養好怕是整只手臂都要廢。不過這些都不要緊。”

宋北溟理解不了什麽叫做這都不要緊,都這樣了怎麽就不要緊?

但此時醫者為大,小夏先生日夜兼程趕來,前腳剛到,後腳就一直在醫治,連口熱水都沒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