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守備之迷(第2/4頁)

燕熙隔著門簾說:“這些人帶在路上麻煩,山大王和幾個帶頭的跟在車隊後頭綁好了,其他小的,押他們回去把老巢端了,先把人都關在老巢裏。”

衛持風行禮道:“是。”

燕熙頓了頓,他的聲音在深夜裏冰涼:“這些人專挑西境入口做生意,還挑了個這麽個不好隱藏的夜晚,查清楚這些人什麽來歷,打的什麽算盤。”

衛持風領命。

暗衛扯著山大王往車後頭去,山大夫不服氣,罵罵咧咧對著主車的窗喊地道:“你們什麽人?這麽大排場!是京裏來的麽?!”

燕熙坐在昏暗裏,偏頭俯視著那被摁在地上的漢子道:“你是軍戶?叫什麽名字?”

山大王聽見一把又涼又清的聲音,這聲音仿佛天籟,叫他不由擡頭去分辨。

可車裏太暗了,山大王瞧不見車裏人的模樣,用力仰頭只能瞧見一抹優雅端坐的身影。

這是個貴人,明明只隔著扇窗子,卻有如遠在雲間。

山大王猛地一怔,想到自己可能遇到了傳說中的大人物,激動地掙動起來,大喊:“您……您是總督大人嗎?”

燕熙注視著他:“消息還挺靈通,你找本督?”

“草民柴萬仞見過總督大人!”山大王激動不已,把膝蓋砸到地上,用力拜道:“我等皆是破落軍戶,無處可活,在這裏討口飯吃,求大人替我們做主啊!”

燕熙目光森冷:“軍戶擅自脫離駐地是死罪,為何不守衛邊疆,反而落草為寇,為害鄉裏?”

“軍戶?”柴萬仞面露苦色,“總督大人,軍戶若無田無產,還算軍戶嗎?”

燕熙眸色微斂道:“朝廷給軍戶撥了軍田,世代耕種,而且還免了軍戶其他賦稅,何以說無田無產?”

柴萬仞說起此事,氣得發抖,嗓門震天響:“田都在西軍名下,全由軍官們說了算。現在地是我們種的,收成不歸我們,田契也不在我們手上,打戰賣命還是我們上戰場,肚子都吃不飽。何來田,何來產?”

燕熙面色不明地略一思忖,又問:“西境近年向朝廷報糧食欠收,朝廷年年都向西境撥糧萬石,軍戶們何至於吃不飽?”

柴萬仞氣不打一處來,臉紅脖子粗地道:“朝廷的糧,我們一粒都沒吃到!”

“本督會命人細查。”燕熙盯住了他,“你所言若有一字為假,罪加一等。”

柴萬仞又猛磕了幾個響頭,對天起誓道:“我柴萬仞,若有一字為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燕熙冷肅地說,“也不該擅離軍田,否則一旦有戰事起,邊境誰來防?”

“戰事?”柴萬仞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他不知想起什麽,擠出忿恨不甘又嘲弄的神情道,“我們是世代的軍戶,若是有戰打,便是為著祖宗教訓,也不敢背信棄義去當逃兵。可是,西境都多少年沒有戰事了!”

這一句如晴天霹靂,叫在場的人聽得盡然愕然。

衛持風警告道:“你好好說話,莫要信口開河!”

梅筠在夜色先是一愣,而後不知聯想到什麽,露出若有所思地神情,向車裏的燕熙投去目光。

梅筠的目光公私分明,燕熙沒有回避。

燕熙讀懂了梅筠隱約的某種肯定判斷,轉而對柴萬仞說:“西境年年都予朝廷報戰事、要糧餉,與你所說並不一致。”

柴萬仞聽著總督大人喜怒不明的話,無端生出渾身冷意,他咬了下舌頭讓自己鎮定下來,道:“姜西軍爛到根子裏了,給朝廷呈報的與實際的天差地別,總督大人到了西境後下到軍田各處瞧瞧就都知道了。”

燕熙沉著臉沒說話。

總督大人一不說話,大家便都心中打鼓,大氣都不敢喘。

子時已過,夜裏更添了涼意,山道上樹影婆娑,黑影簇簇,山風躥谷而來,吹晃了車簾,把月光也攪碎了,照得燕熙浸在月光中一截雪白的下巴隱隱綽綽。

燕熙的聲音比夜風更涼:“本督知道了。”

柴萬仞舒了一口氣,這才發現雙腿在方才的緊張中,竟是麻了。

可柴萬仞沒來得及放松,聽到燕熙接下來的話,不由又繃住了身體。

燕熙陡然厲了聲:“無論如何,打家劫舍都是犯律之事。接下來錦衣衛的兄弟們會招呼你,你若是扛住了,再來與本督說話。”

柴萬仞不明就裏。

梅筠在旁提醒道:“還不謝總督大人。”

柴萬仞這才恍然大悟,面露喜色道:“小的,小的素來身體好,能扛住的!謝總督大人給兄弟們機會!”

燕熙不冷不熱地哼了聲,沒再多言。

柴萬仞無端爬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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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大營。

在大帥府的議事廳裏,宋月瀟一襲正紅軍袍坐在案後,對面站了一圈的將領。

她掃視眾將,目光落在宋北溟身上說:“這次踏雪軍被圍,關鍵在於娘子關失守,可知何故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