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枯榮初現(第2/2頁)

商白珩驟然愣住,他瞧向周慈轉來看他的憂郁的眼,他們沉沉對視,而後分開視線。

商白珩轉向望著不知名的某點,他思考一向很快,方方面面的利益轉瞬便在腦中權衡個遍,他緩緩地攥緊了拳,反問道:“悲野,你悔了?”

周慈望著那白雪,見那白雪漸化,蓋住的硬石已露出大半。

他面色閃過一瞬的惆悵,而後漸而冷凝,他忽然釋然般笑了一聲,道:“我有何可悔?我在這世上已無牽掛,往後事事非非,再困不住我了。”

商白珩也瞧著那塊硬石,他聽出周慈尚有話壓在心底,體諒地沒有追問。

周慈望著那硬石許久,直到那上面一點白雪也化盡了,他才極輕地喟嘆:“雪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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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這場病纏綿了半月仍不見好,身形不見銷瘦,反而更見臃腫,面龐蒼白,氣息病弱,精神十分不濟。

燕靈兒似乎懂了什麽,這些日子寸步不離守望在燕熙身邊。

燕熙知道自己這麽早死不了,便總是笑著寬慰妹妹。

燕靈兒卻似死鐵了心般不肯信,難過時總是抱著燕熙一遍遍叫:“哥哥不要離開我。”

燕熙耐心哄她說:“哥哥還要等著看你招附馬成家呢,你放心。”

燕靈兒嘟嘴說:“我才不要附馬!”

燕熙笑說:“都依你,你說不要便不要,姑娘自己且有的是自由暢快。有哥哥在,靈兒想怎樣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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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病怏怏地過著,燕熙在耐心地等待一個轉機,他要換一個如火如荼的六年。

他只要這六年。

他賭周慈有某種秘藥,早在唐遙雪身受重傷卻能詭異地起身安排後事時,他就有此猜測。

非常之藥,尋常是不敢給皇子用的。

燕熙這般想著,冷著臉,再一次倒掉了今日送來的湯藥。

看來商白珩與周慈還在猶豫,該推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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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慈連著幾日來,不見燕熙病情好轉,反而一日日地病氣漸重,他急得團團轉。

這日,周慈找到商白珩說:“雖說此次殿下所中之毒一時無解,可按我的方子,只要每日服藥,也得有幾分起色。殿下病情無端反復,如此短時還好,若多折騰幾次,要傷到根本。”

商白珩也正為此犯愁,他若有所思地瞧向望安從燕熙屋裏捧出的痰盂,沉聲應道:“我知。”

周慈憂心忡忡道:“道執,殿下之事,能作主之人,除了父母,勉強只剩下你這位老師。我把情況向太醫院報了,上頭那位,看樣子是打算對殿下徹底不管不問了。殿下年紀還小,你心裏得有個主意。夏先生路過靖都暫歇兩日,是否去尋他,該是你決斷之時了。”

商白珩果斷道:“我即刻去尋夏先生。”

“我要多言一句。”周慈愁眉緊鎖,勸道:“你前日問我可有悔,如今我也要問你,你會悔麽?”

商白珩在方才那一瞬有某種掙紮的沉默,在短暫的目光征詢中,他冷靜地說:“私情不可廢大義,我商道執坦坦蕩蕩,何來有悔?”

周慈說:“可是道執,以他日換今時,當真值得麽?”

商白珩沒有回答,而是另問:“悲野,你可知娘娘為何臨終改變主意,給殿下取了‘微雨’的表字,一力將殿下推上這個位置?”

周慈道:“娘娘並未告知於我……我也是聽說是娘娘臨終特為殿下取了表字時,才知其意。”

商白珩道:“娘娘此生,為所求之道燃盡所有。娘娘何等聰慧之人,她既將殿下送入此局,定有深意。可如今道阻於此,我等被困難行。若殿下出事,娘娘又已去,誰來指定新人?”

“可是……”周慈低沉地說,“既要解毒,又能提振潛力,只有‘枯榮’有此藥效。可‘枯榮’已不成雙,如今只有‘榮’在夏先生處,‘枯’已無跡可尋。殿下若當真用‘榮’來解身上之毒,又用什麽來解‘榮’之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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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料想,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以至於他中毒日長,商白珩與周慈卻遲遲未有動作。

直到這月十五。

終於等來了周慈,燕熙知道他要的轉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