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4/4頁)
唉,這簡直就是一道不知何時會劈下來的驚雷。
……
但凡是二十四節氣,段夫子都會給三個小子放假,讓他們好好感受節氣之變化,說道,節氣當中,自有大學問。
夜裏露氣遇寒,掛枝而凝。露已白,天將涼。
寒露這一日,裴少淮用過早膳,在自個院子踱步。長舟跑過來,遞上一個帖子,道:“淮少爺,是司徒將軍府送來的拜帖,說是他們家二公子,今日要到府上與你探討學問。”
裴少淮接過來打開一看,只見末尾歪歪扭扭簽著“司徒旸”這個大名。
正是那夜戲樓看戲,遇見的那個喝得醉醺醺的荒唐二世祖。
“少爺,他又來了,如何是好?”
“還能如何?準備待客。”裴少淮揉揉太陽穴,道,“我又不能攔著不讓他來,下回記著說我不在。”
一個蘭姐兒已經夠他煩惱的了,如今又半路一腳,踹進來一個司徒旸,真是叫他六只手都不夠應對的。
司徒旸說是探討學問,實則,是奔著蘭姐兒來的。
那天夜裏,蘭姐兒叫人照看好司徒旸之後,翌日,將軍府派人來傳達謝意,此事本應到此結束。誰知,初夏時節,京都樊園裏舉辦六藝比試,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去了,尤其是那些尚未結親的少爺小姐們。
堪稱運動兼相親大會。
這次,又叫司徒旸見到了蘭姐兒。
蘭姐兒自幼是頑皮大的,頗有準頭,別的不擅長,像投壺、捶丸、鞠球這一類玩樂的,卻是十分熟稔得巧。比試中,蘭姐兒非但技壓群芳,還把好玩樂的司徒旸給比了下來。
這下好了,那天夜裏喝醉邂逅,加上樊園玩樂技高一籌,叫司徒旸心裏好不癢癢,心心念念一久,便喜歡上了蘭姐兒。
……
一個時辰後,司徒旸來了。
只見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自個找了張椅子坐下,把雙腿翹在矮桌上,端起一旁的茶水就喝,也不介意是不是被裴少淮喝過的。
舉止很不斯文。
“淮弟,你怎麽日日都去學堂,不累嗎?我送拜帖總是撲空。”
“自大慶開朝以來,我是景川伯爵府的第五代,你是司徒將軍府的第七代。”裴少淮說道。
司徒旸被這番話繞暈了,沒反應過來,問道:“你說這些何意?”
“你理應叫我一聲叔祖父,而不是淮弟。”
“啊呸——”司徒旸差些沒把茶水噴出來,道,“小爺叫你一聲弟弟夠看得起你了……再早幾年,你還是個要人把著溺溲的娃娃呢,還跟我論起輩分來了。”
裴少淮又道:“你不是來與我探討學問嗎?開始罷。”
“啊,對,探討學問。”司徒旸從案上隨意抽了本書,假模假樣翻看起來,眼睛卻一直在往外面瞟。
“你把書拿反了。”
司徒旸訕訕,立馬尬笑掩飾道:“我這不是試探試探你嗎?你小子學問還可以哈……”說著,把書翻轉過來。
裴少淮道:“其實,現在才是反的。”
司徒旸:……
對於司徒旸這個人,裴少淮是不討厭的,他雖然言行粗鄙,貪圖玩樂,也不思進取,卻沒幹過甚麽敗壞道德的事,心眼是不壞的。
只是,他想求娶蘭姐兒這件事,讓裴少淮十分煩惱,因為他知曉,蘭姐兒喜歡溫柔多情的白面書生,絕對看不上司徒旸這樣粗鄙的。
裴少淮見司徒旸一直在張望外面,誠心勸道:“旸少爺不必張望了,我二姐從不會出現在我的院中。”
“小孩子家家的,瞎說甚麽,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也別敗壞了你二姐的名聲。”司徒旸被戳破心思,顯得有些尷尬,道,“我看看你外院的裝束而已。”
“今天夜裏,戲樓那邊又要唱新戲了。”裴少淮提醒道。
想讓他幫更多,他是不會了,有無緣分,要看他們自己。
司徒旸一聽,整個人頓時精神了,神清氣爽,朝裴少淮打了個響指致意,道:“時候也不早了,那為兄就先告退了。”
“侄孫慢走。”
……
司徒旸走後,沒一會林氏就來了。下人都能看明白的事,豈能逃得過她的眼睛。
林氏問裴少淮道:“司徒將軍府的二少爺,是怎麽一回事?”
“就如母親想的那般。”
得了答案,林氏反倒猶豫為難了,沉默思忖了好久,才道:“雖是將軍府,可那樣的婆母,又是這樣的身世,可不敢叫蘭丫頭嫁這樣的人家。”
無怪林氏會這麽說,那司徒旸的身世著實有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