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第2/3頁)

他只嘶聲問:“姨娘,我父王可在書房?”

馮氏點點頭,道:“在呢,”目光在崔安身上一掃,“只是正在些人談事,吩咐了不讓人打擾,約莫一時半刻也出不來,大公子不妨先回房洗洗臉,免得王爺見到了大公子這樣擔憂。”

不是擔憂,是不高興。

崔平之最厭煩的就是崔安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崔安這才反應過來此刻自己成了什麽樣子,目光復雜地看了眼書房,朝馮氏頷首,“多謝姨娘相告,那我,我先告退了。”

待崔安走後約一刻,有人從書房中出來。

馮氏與那人目光短暫地交匯,那人輕輕搖頭,馮氏眼神驟地冷了下去,卻在聽到崔平之呼喚時立時變了神色,往裏走去。

食盒被馮氏輕輕放在桌案上,打開,將幾樣菜擺出來,“王爺一日未食未飲了。”馮氏勸道。

崔平之哪裏有半點胃口,搖搖頭,面上浮現出幾分疲倦,眼睛卻亮得嚇人,“康兒呢?”

馮氏面不改色,道:“康兒昨夜奉王爺的命去官署理事了,”她笑了笑,“王爺忘了。”

崔平之點點頭,然後繼續道:“方才我仿佛聽見了崔安的聲音,他人呢?”

“大公子哭得厲害,”馮氏為崔平之盛了碗燕窩甜湯出來,“妾以為王爺好一會才能見他,便勸大公子去洗洗臉。”

崔平之接過了甜湯,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見他用飯,馮氏仿佛松了口氣。

兩人正沉默無語地對著,忽聽外面傳來了崔安的聲音,馮氏看了眼崔平之,見他沒有不理會的打算,不等崔平之開口,起身道:“王爺,妾下去了。”

崔平之嗯了一聲。

馮氏出去,崔安進來,二人正好擦身而過。

崔安換了衣服又洗過臉,眼上的紅腫掩蓋不了,崔安只能這樣來見崔平之,恭恭敬敬地跪下,叫了聲:“父王。”

崔平之看他紅腫的眼睛,微微皺眉,只問:“知道錯了?”

崔安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但還是回答,“知道錯了。”

崔平之冷笑一聲,笑得崔安心裏更加沒底,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照楊廷機教他的說,半晌聽崔平之恨鐵不成鋼道:“現在知道了?知道皇帝的恩賞不是那麽好受的了是不是!小皇帝比武帝還錙銖必較,他給你的世子之位,卻叫你要命去換,安兒,先前不是很得意嗎?如今可還想要這世子之位了?”

剛被楊廷機呵完,又要被親爹嘲諷,崔平之眼角的淚水又要溢出,忽地想到楊廷機的話,福至心靈,伏在地上咽聲道:“不要了,兒不敢要了。”

崔平之看他這幅扶不上墻的樣子只覺得碗裏的甜湯再也喝不下去,還沒等他重重摔碗,就聽崔平之繼續道:“但事已至此,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父王,箭在弦上,我受恩王府已找不出搪塞皇帝的借口了,皇帝早容不下王府,若因兒子不去而成了皇帝開罪王府的理由,兒就是王府上下的罪人。”

崔平之一愣,像是第一天見到崔安似得看他。

崔安重重磕了個頭,“父王,兒子願意去!”

崔安的反應大大出乎了崔平之的預料。

他以為,自己這個兒子會哭,會到楊廷機面前哭,然後由楊廷機出面,拒絕去京城,然而,崔安卻說他願意。

崔平之一時沒有回答。

崔安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冷汗如雨,身上一片濕冷。

崔平之聽崔安之言,即使知道這話真心的成分太少,但還是有一瞬間的動容。

但旋即,他就明白,這法子定然不是崔安自己想到。

崔平之不能將兒子送到京城中。

抱薪救火,薪不盡而火不止,只要受恩王府還在,受恩王府就永遠是皇帝的眼中釘,今日他讓世子去京城,或可保受恩王府一息,但是之後,皇帝不會因此而停止,只會得寸進尺!

況且,如楊廷機所想,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都能拿來做獻媚取信皇帝的工具,崔平之還有什麽是不能雙手俸給皇帝的?如此一來,崔平之如何管理封地,威嚴何在?

最最重要的是,崔平之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要劃江而治,獨立為一國,他就絕不能將世子送出去。

顯然,這一切,楊廷機都料到了。

崔平之低頭,面上情緒莫測,他看著崔安額頭上浸出的冷汗,道:“起來吧。”

……

對於皇帝的要求,受恩王府選擇了不回應。

沉默,就是抗旨。

蕭嶺等得就是崔平之抗旨!

密奏夜晚送到宮中,次日早朝,由皇帝向眾臣宣布。

在仿佛怒不可遏地向群臣說完了受恩王府的不臣之舉後,蕭嶺問:“眾卿以為,該如何?”

殿中響起了一陣低聲的議論。

眼下,早已不同當日。

諸機要部門長官要麽是一直得蕭嶺信任的官員,要麽是後來換上去的,得蕭嶺信任之人,在重大事項上,只要皇帝沒有昏頭,他們都會與皇帝同進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