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第2/2頁)

那豈不是他剛睜開眼,謝之容就醒了?

蕭嶺扒開謝之容攬在他腰間的手,嘀咕道:“醒來不早說。”

謝之容的笑容更粲然,“臣是想,看看陛下知道臣睡著,會做什麽?”

蕭嶺拉開了與謝之容的距離,方覺空氣清涼。

喘了一口,平復了變快的心跳,才笑道:“那朕是做什麽趁含章的意,還是不做什麽趁含章的意呢?”

謝之容眸色發深,盯著蕭嶺微揚的唇,亦笑著回答:“只要陛下趁意,臣怎樣都是不勝欣悅的。”

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的靠近,蕭嶺脊背緊繃,又在主人的刻意控制下慢慢放松了。

“那就歇……”

……

謝之容以拇指壓住唇角,將血蹭了下去。

明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蕭嶺卻覺察出了幾分難言的妖異。

“陛下。”耳畔聲音沙沙的。

然而,在此刻,蕭嶺想到的是與自己一殿之隔,正在睡夢中的謝之容。

所距不遠,或許,他們兩個人的床間只隔著一道墻而已。

視其為友,卻在這樣近的距離內,拉他入程序,做這樣恣意放縱的事情。

或許是現實中謝之容距離他太近了,兩個人不是分隔兩地,蕭嶺竟感受到一陣說不出的緊張。

“含章,我們不如……”

“不如什麽?”謝之容擡眼,那一瞬間讓蕭嶺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只餓狼盯住了喉嚨,只等他放松警惕,就能一口咬住,頃刻斃命,“陛下?”

蕭嶺閉上眼,片刻之後才說出一句,“不如改日。”

謝之容聞言,輕輕笑了一聲,語氣溫和地問:“為何?”

他這樣子其實很像程序外那個清潤溫雅的謝之容,只是嗓音實在低,透出了一種鈍器似的粗糲與危險。

靠近,有傷己之危。

蕭嶺猶豫了一下,決定在這種時候和謝之容說謊被一眼看出來,還不如直接說實話:“你在宮中。”

謝之容一頓,“臣?”

他馬上理解了蕭嶺的意思。

“新政打壓世族,我知道其必不甘,”所以,將計就計,留足了空隙,請君入甕,“你帶兵護駕有功,況且你我數月未見,我就讓你留宿在未央宮。”

謝之容不知想到了什麽,眼中艷色更濃,“哦?這樣說來,陛下亦是同我,同床共枕?”

非但沒有一點尷尬,反而愈發興致盎然。

“不是。”蕭嶺斷然否認,“你在偏殿。”

謝之容輕嗤一聲,“無用。”

不是在說蕭嶺,而是在說他自己。

但結合蕭嶺所說的那個世界狀況,謝之容知道,蕭嶺那個世界的謝之容並沒有謀反,而是安分守己地當了蕭嶺的臣子,這個認知在最開始的確令謝之容非常驚訝。

既做了臣子,當恪守君臣之道。

“這樣說來,”謝之容眼眸微眯,“陛下與那個臣,什麽都不曾做過?”

蕭嶺咳嗽幾聲,不知道為什麽,被謝之容提起這種事,他微妙地感受到了一絲尷尬。

哪怕謝之容說的也是自己的事,但其語氣和神態太坦然了。

總覺得他要是回答沒有,謝之容那個無用的評價還會加在自己身上,可這種事,蕭嶺無法不實話實說,含糊道:“嗯。”

謝之容笑。

聽不出什麽意味,笑聲小勾子似的弄得人發酥。

蕭嶺耳下發燙,又不能捂著謝之容的嘴讓他別笑了。

“所以陛下,就是因為臣在偏殿,不願意與,”眸光流轉,月光下,清嫵至極,“我親近?”

蕭嶺以手半遮眼,默不作聲。

他還是要臉的。

今天晚上若是放縱了一回,明日怎麽面對謝之容?

雖然謝之容毫無記憶,但是蕭嶺有。

非但有,蕭嶺的記性還非常好,他能回憶起每一個細節。

在這種情況下,蕭嶺沒法面對全然不知情,還尊他為君主,視他為知己的謝之容。

想想那個場面,蕭嶺已經尷尬得想懸梁了。

隨心所欲,對世間萬物予取予奪的謝之容逼近,反問道:“只是因為這點小事?”

蕭嶺震驚,“小事?”

他的反應謝之容盡收眼底,情緒復雜至極,心火熊熊燃燒。

是因為不知道早上起來如何面對我嗎?

只是因為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陛下,您可是君王,何必在意一個臣子的想法?

謝之容想。

哪怕,這個臣子,是謝之容自己。

就那麽在意您那個世界的我嗎?

惡劣的心緒洶湧而來。

謝之容前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從未體會到過這種滋味,然而在遇到蕭嶺後,卻不知品嘗過了多少次。

高興蕭嶺對自己的重視,不高興蕭嶺拒絕自己。

為了自己拒絕自己也不可。

眸光一轉,更顯清麗絕倫,謝之容在蕭嶺耳畔低聲問道:“若在陛下口中的這個世界上,在肌膚留下痕跡,在另一個世界,可看得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