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第2/3頁)

蕭嶺不動聲色地看著蕭岫。

他相信,自從那日之後,他已經獲得了蕭岫全部的信賴。

蕭岫,絕不會在今日做出背棄他的事情。

少年秀色唇瓣翹起,露出一個再好看不過的笑容。

然而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向上看。

並非他今日突然意識到臣下直視君王這一人盡皆知的禮節,而是心生惶然。

他怕在蕭嶺眼中看見一點懷疑和失望。

“看來諸位宗親,屬意本王。”少年開口道,他看了一眼神情莫測的趙譽,露出了個帶著點挑釁意味的笑。

反叛宗親聽到蕭岫這樣問,雖不明所以,但並不願意放過這樣一個機會,當即稱是。

蕭岫滿意點頭,上前數步,比趙譽還要接近玉階。

踩到方才和靖侯的血時,面露不加掩飾的嫌惡之色。

還沒等眾臣反應過來蕭岫要做什麽,不等府衛阻攔,蕭岫一撩親王朝服,坦然跪下。

“臣有罪。”蕭岫揚聲道。

姿態之自然,就如同在說臣有功勞一般。

眾臣俱驚。

趙譽電光火石間想到了什麽,瞳孔猛縮,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出聲,蕭岫便向皇帝叩首下拜,“陛下,臣有欺君之罪。”

蕭嶺亦怔然須臾,“阿岫,何出此言?”

聽到這聲再熟悉不過的阿岫,蕭岫原本平緩的呼吸驟地顫了下。

少年人額頭貼著冰冷的玉台,言辭清晰明朗,“臣有欺君之罪,臣非先帝與太後之子。”這句話,瞬間掀起軒然大波。

如冷水入滾油,刹那間,議論滔天。

其後,方才還義正詞嚴的宗室老者已面色發白。

蕭嶺今日第一次露出了震驚之色。

震驚這話蕭岫居然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了,蕭嶺倒不擔心武帝的名聲,而是擔心蕭岫的名聲。

這孩子為向蕭嶺表明自己永不會登基,也不可能登基的忠誠,竟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阿岫!”蕭嶺驟地開口阻止。

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他那個一直做戲賣乖的小騙子弟弟,居然會那這種方式,向他表忠。

“殿下,您這是自絕於祖……”沙啞的聲音顫抖地在身後響起。

蕭岫不為所動,繼續道:“據臣所知,當年太後所生之子剛出生時即斷氣,時趙氏族中有同日降生的男嬰,即交換,”叩首,額頭碰到玉階時發出輕響,“臣就是那孩子。”

是趙氏族人,卻非太後與武帝之子。

宗室的算盤落空了。這是大部分精明朝臣的想法。

啊,原來不是先帝被戴了綠頭巾。這是陳爻的想法。

“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難以接受蕭岫這一番話的宗親喃喃道。

蕭岫能感受到蕭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脊背上,“臣忝為王侯多年,蒙受陛下深恩厚愛,請陛下,”從方才開口,他再沒叫過蕭嶺一聲皇兄,仿佛那個喜歡膩在蕭嶺身邊,兄長哥哥皇兄亂叫一起的嬌縱少年郎根本不曾出現過,“降罪。”

一冷冷聲音插-入其中,“留王與陛下棠棣情深,感人至深,”趙譽語氣發冷,他難以理解蕭岫為何會對性情大變的蕭嶺忠心耿耿,“陛下,時辰快到了。”

蕭嶺快速從震驚中回神,“哦?”

“請陛下降罪己退位的詔書,以安天下之怒。”趙譽道:“若陛下願意,臣可保陛下此後無虞。”

蕭嶺輕輕搖頭,撫掌嘆笑道;“丞相自始至終義正詞嚴,趙相,你口口聲聲說,你是為天下萬民,朕想問趙相,朕之新政,如何不是利國利民強國安邦之策?朕再問趙相,朕從前荒唐無道,蹂-躪百姓,趙相,諸卿,為何無一反對之聲?”

語氣霍然冷冽,“無非是,朕先前種種順應爾等心意利益,如今卻觸動了而已!”

倘直白言之,蕭嶺還能嘆一句趙譽等人光明磊落,可是,這等滿是算計,無半點公心之人,張口天下閉口百姓,似今□□宮是為萬世開太平,惺惺作態,虛偽至極,令人作嘔!

趙譽面上浮現出幾分戾氣,正要再說,忽聞外面行軍聲陣陣,眼中劃過兇狠之色,溫雅的皮被徹底扯下,露出了內裏鋒利嗜血的獠牙,“既然陛下不願,那休怪臣等今日不臣了!”

殿中剛才還因見證了一場皇室秘聞而稍稍平靜下的朝臣登時亂作一團。

幾個站在中間的人見沒有人理會他們,忙竄到趙譽的方向去了。

正殿大門被轟然撞開。

冷冽的空氣湧入其中,有人甚至打了個哆嗦。

趙譽唇角的笑凝凝住了。

黑甲,長刃。

冬日的陽光落在刀刃上,如同為刃鍍上了一層砭骨冷光。

這不是計劃中的禁軍,而是應該本在城外駐紮的中州軍!

那為首著甲者,是……謝之容!

中州軍早不似幾月前見到那般軟趴趴的樣子,滿身肅殺,令人望之生畏,得謝之容命令,潮水般地湧入正殿,頃刻間,就將殿內犯上的禁軍屠戮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