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謝之容似乎並不想讓他睡太久。
這種藥見效很快, 失效也很快。
蕭嶺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聽到床上衣料擦磨的聲音,就知道應該沒多久。
他睜開眼, 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隱隱有光透過來, 告訴蕭嶺, 他的確醒著。
纏繞過雙眼的,是一條綢帶。
蕭嶺想伸手將綢帶取下來, 腕上卻一緊。
和纏繞雙眼同樣料子的綢帶,正緊緊地圈住了他的兩只手腕,打結方式刁鉆無比,蕭嶺越是掙紮, 勒得越近。
一道熱貼近。
謝之容伏下身, 貼著蕭嶺的唇瓣笑道:“陛下,這是拿來捆戰俘的結, 您還是不要掙紮為好。”
蕭嶺深吸了一口氣, “我也算戰俘?”
一個濡濕的吻落在蕭嶺的唇瓣上, 謝之容的聲音沙啞纏綿,“算階下囚。”
蕭嶺壓抑著身體因為亢奮而產生的微顫。
他想見謝之容,但不想以這種姿態見, 況且,他並沒有見到。
明明身體因為危險的靠近本能般地緊繃, 然而心中卻無比放松。
在面對謝之容時,他總是放松的。
蕭嶺潛意識裏就篤定著, 謝之容他不會傷害她。
“我好歹也曾是帝王, ”綢帶下蕭嶺的雙眼半眯著, “含章何不給我些體面?”
謝之容輕笑。
笑聲入耳, 引來陣陣戰栗。
蕭嶺喉結滾動了下。
“臣給了。”謝之容啞聲道。
蕭嶺的聲音也不復平日那般清明,“在哪?”
帶著薄繭的手指愛憐般地擦過蕭嶺的臉,“突然出現在未央宮,行跡鬼祟,有行刺之嫌,臣本該將您送到刑部去,可您身份特殊,臣不願意令他人辱您,只好將您束縛在未央宮,好生拷問。”
拷問兩個字被刻意加重。
蕭嶺能感受到自己的雙頰在變燙。
也不止雙頰。
在上次兩人捅破那層岌岌可危的窗戶紙之後,蕭嶺就已經非常習慣適應謝之容的觸碰。
雖然習慣,但是吃不消。
即便事關尊嚴,蕭嶺還是不得不承認,兩個人在體力方面的巨大差距。
蕭嶺微微仰頭,“那含章,要如何問?”
回答蕭嶺的不是謝之容的話語,而是一個深刻熱烈的吻。
唇齒相貼的那一刻,蕭嶺忍不住喟嘆。
我的確,很想他。
這種滋味太好了。
仿佛數月以來的思念與欲望都融化其中,糾纏交換,輾轉廝磨。
待二人分開,謝之容咬了咬他的上唇。
蕭嶺輕嘶一聲。
謝之容的吐息盡數落在蕭嶺的唇上。
他笑道:“就這樣,問。”
蕭嶺彎眼一笑,“那含章,想問什麽?”
謝含章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躺在床上的蕭嶺。
不同於他的想象,蕭嶺醒來之後並無半點惱怒,更無恐懼。
謝之容並不熱鬧蕭嶺,卻很想看看蕭嶺因為恐懼落淚祈求他的樣子。
非常可惜的是,即便謝之容現在想殺了他,會比捏斷一支花莖更為輕易,蕭嶺好像還是半點也不怕自己會對他做什麽。
這算是信任嗎?
“臣想問,”謝之容有許多話想說,手指擦過皮膚,他的語氣在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慢慢放柔,“這麽久了,陛下為何不來看臣?”
這話,竟不知是程序中的謝含章想問,還是現實中的謝之容想問。
蕭嶺愣了下。
半晌,才回答,“公務繁忙,難以見面。”
這個答案毫無新意。
謝之容低聲道:“陛下,臣看得出來。”
看得出來您在撒謊。
在謝之容面前說話,實在不算是一個明智之舉。
蕭嶺一怔,還沒等他想到說辭,下一刻,又一個吻落了下來。
這個吻比方才那個更為熾熱,也更為兇狠。
像是一種懲罰。
蕭嶺的處境十分被動。
顯然謝之容這個學生太聰明了,有了蕭嶺一兩次的教授,就學來了精髓,甚至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思。
他這個姿勢也很不利,若能換個姿勢,說不定能掌握一點主動權。
唇角有濕潤淌下。
蕭嶺面皮一紅,頓覺丟人。
分開之後,蕭嶺連擦拭唇角都做不到,一切都需要謝之容代勞。
而謝之容似乎對擺弄他樂此不疲。
蕭嶺知道自己被換了衣服,不止是被脫了衣服,還被換了。
謝之容很喜歡這些在細微處的掌控,若非現在已是晚上,謝之容大約連他的發冠腰帶靴子等物都能全然換一遍。
“這是懲罰?”蕭嶺問道。
手指輕輕擦過他的唇角。
蕭嶺忍住了一口咬下的欲望。
謝之容含笑道:“是。”
是說謊的懲罰。
“說謊有懲罰,說真話,可有獎賞嗎?”蕭嶺問。
手指停在蕭嶺的唇瓣上。
謝之容的聲音比方才更啞了,“陛下是在和臣談條件?”
蕭嶺輕輕吻上謝之容的指尖,“如今含章大權在握,朕不敢。”他含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