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想到昨夜自己做的那個無比真實的夢境, 蕭嶺面色有些古怪。

二人在銅鏡中對視。

謝之容被蕭嶺看著也無半點不自然,蕭嶺喜歡看,就坦坦蕩蕩大方至極讓他隨便看。

或許是對書中謝之容人設印象的過於深刻, 也或許是此刻的謝之容擡坦然了, 坦然之中還帶著幾分疑惑, 以至於蕭嶺很難將謝之容唇上的傷口與自己昨夜的夢境聯系在一起。

還有系統的保證……

思緒紛雜, 蕭嶺按了按眉心,深覺他此刻思索的東西竟比國事於自己而言更為艱難。

謝之容俯身, 柔聲問道:“陛下頭疼?”

清涼的水汽縈繞在鼻尖。

蕭嶺想躲開,又怕謝之容會誤會自己的反應,於是便僵著沒動,只搖搖頭, “沒有。”

得到否定的回答, 謝之容又跪坐回了原本的姿勢,梳子傳過順滑的長發, 發出一點擦磨的細微聲響。

謝之容想起昨夜蕭嶺的舉動, 眸光微沉。

發絲糾纏交織, 含義實在曖昧。

將長發束起,手指便不可避免地觸碰到蕭嶺後頸的皮膚,謝之容剛剛用冷水沐浴完, 手指冰涼,觸碰在微微熱的皮膚上引得蕭嶺輕輕地顫了下, 卻沒有躲開。

這個下意識、無聲縱容般地反應叫人很難就此停住。

先前還是無意,之後就成了故作無意的故意。

蕭嶺從來不知道人的皮膚原來可以這麽敏感, 自己觸碰時除非極用力, 不然不會用什麽特別感覺的皮膚在謝之容指下則全然相反, 他能敏銳地感知到謝之容每一次輕如羽毛的觸碰, 並因為這樣的觸碰而輕顫。

可能是太涼了。蕭嶺忍著縮瑟的欲望,得出了一個合理的猜測。

昨天晚上的夢中,謝之容指下的那塊皮膚被反復舔吻噬咬過。

可謝之容太過謹慎,他竭力收著力道,不在皇帝的皮膚上留下任何一樣足以惹人懷疑的痕跡。

謝之容手指擦過蕭嶺皮膚的次序相隔並不規律,手指似乎極無意間便觸碰到了皮膚,幾乎不做任何停留。

越是不規律,蕭嶺越被吸引了注意力,猜測著下一次在什麽時候。

因為警惕和稍有緊張,蕭嶺的喉結滾動了下。

鏡中的謝之容極恭順地垂眼。

如果可以,謝之容很想含住那塊凸起,尖齒微微用力地切下,感受著蕭嶺緊張地發抖。

可惜,暫時還不能。

但以謝之容對蕭嶺的了解,蕭嶺不會推開他,更不會躲開。

他只會以一種默認的姿態去承受,似乎對謝之容信賴到了極致,堅信哪怕被錮住了最為致命處,謝之容仍對他沒有任何惡意。

蕭嶺對著鏡子裏神情專注地給他戴發冠的謝之容發呆。

昨天晚上他仿佛是為了國事來的吧。

追收陳欠,改革稅制的事情他心中已有乘算,一切事務亦在如他的構想進行。

蕭嶺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有點呆滯。

嚴格來說,這件事其實和謝之容沒有任何關系,負責各項事務的官員名單早就呈到了蕭嶺案頭。

但他還是來了。

“陛下?”謝之容清潤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蕭嶺下意識去看謝之容,眼神透著茫然。

蕭嶺這種樣子實在少見,蕭嶺在他面前從不講究帝王威儀,但只要蕭嶺還是清醒的,謝之容從未見過他失控和失態。

縱然在夢中,蕭嶺處於勢微,也會保持著相當的冷靜來與自己談條件。

哪怕在□□上,蕭嶺也要占據主動。

幾乎不見情迷。

比起夢中真正在事實上掌控全局的謝之容,蕭嶺竟是他們二人中,更遊刃有余的那個。

但此刻不同。

謝之容視線從鏡中移開。

視線相接。

在與謝之容對視上的那一刻,蕭嶺的瞳孔縮了下。

而後驟然回神,眼中卻還殘存著來不及完全收斂的情緒。

非常滯澀,非常遲鈍。

這兩個詞本該與蕭嶺毫無關聯。

玉簪已經插-入發冠,謝之容本該拿開手,拉開他與蕭嶺的距離。

可他沒有。

謝之容的聲音很輕,卻不知為何令蕭嶺感受到了眩暈般地嗡鳴,他看起來再忠誠馴順不過的臣下關切地問:“陛下,您怎麽了?”

蕭嶺想,不太對勁。

他面對不對勁的場面通常情況都會直接解決,解決不了的蕭嶺也不會逃避。

他想了想,貌似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

遂道:“半月不見,朕很想你。”

謝之容握著木梳的手指驟地收緊了,手背上青筋道道隆起,他感受得到掌心中那截於他而言過於脆弱的木頭隱隱發出了承受不住的聲響。

話一出口好像有點微妙,蕭嶺又補充,“想見你。”

補充過後好像更微妙了。

將心意與思念訴之於口並不難,蕭嶺和很多關系親近的人都清晰真實地表達過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