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6/6頁)

頭疼有所舒緩。

他輕輕喟嘆一聲。

忽聞腳步聲走近,蕭嶺以為是許璣,也不睜眼,含糊道:“朕不是讓你跟著嗎?”

對方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沉默了一瞬。

蕭嶺困惑地睜開眼。

卻非許璣,而是,謝之容。

“陛下。”他喚道。

蕭嶺眼睛一下睜大了,“之容。”

他本來想說一句之容身體好得真快,但謝之容中毒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這樣說話難免有陰陽怪氣之嫌,只問道:“不坐?”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昨晚的事。

蕭嶺見到謝之容,雖稱不上手足無措,但是想想謝之容在他耳邊的低語,難免覺得別扭。

畢竟,那天晚上他不是沒有過別的心思。

只想想,就頗覺對不住謝之容。

謝之容往前走近幾步,他遠遠就看見了面帶倦色的皇帝,道:“陛下昨夜沒睡好?”

為什麽沒睡好?

這句自然沒有問出口。

他與皇帝的關系,於情於理,都沒有資格幹涉皇帝行事去留。

這亦是謝之容昨夜沒有出現在皇帝面前的原因之一。

可要是早知道蕭嶺只睡了一個時辰,還不如去找皇帝,至少,他們在一處,不會令蕭嶺如此不顧惜身體。

這本是一句再常見不過的關切,蕭嶺沒有多想,“朕,”他晃了晃暈暈的腦袋,往上看,細碎的陽光透過花葉落在謝之容臉上,模糊而美麗,那束光也落到了他眼中,皇帝覺得刺目,卻不知道是謝之容的面容耀眼,還是傾瀉而下的陽光耀眼,“朕昨晚只睡了一個時辰,今日天蒙蒙亮便要起來上朝。”

他語調上揚,含著笑意。

他抱怨的本意是在謝之容面前刷一下好感度,他到底是為了國事不眠不休,多符合謝之容心中的賢君標準啊。

“只睡了一個時辰?”謝之容眸光微斂,神情殊無變化。

據他所知,林縉去未央宮後不久就被侍衛拖了出去,而顧勛,卻是同蕭嶺呆了一夜,皇帝上朝時他才離開。

蕭嶺本就頭疼欲裂,根本沒注意到謝之容這點小反應,點了點頭,“嗯。”

他眼下發青,面容蒼白,愈發顯得人頹唐散漫。

他仰著頭看謝之容,線條纖細漂亮的脖頸從謝之容的角度看,一覽無遺。

並且,毫不設防。

等了半天,沒等來謝之容一句贊美,卻聽他道:“陛下,未免太不注意身體了。”語調沉沉的,好像壓抑著情緒。

蕭嶺訝然,心道這還是謝之容嗎?這還是那個為了處理公事能不要命的謝之容嗎?

什麽時候身體這微不足道的玩意都能和國事相提並論了?!

蕭嶺沒忍住,頂了回去,“朕和之容在一起的時候,之容可從未說過注意身體。”

謝之容張口欲言,卻不知為何什麽都沒說出來。

碎金一般的陽光下,蕭嶺發現他耳尖泛著紅。

猛地想到昨晚,蕭嶺尷尬地輕咳兩聲,正要找個事吧話題岔開,卻聽謝之容道:“如何能一樣。”

蕭嶺不解,“如何不一樣?”

他的疑惑落在謝之容眼裏簡直是可惡了。

如何就,一樣?

難道在皇帝心裏,是一樣的嗎?

謝之容睫毛開闔,微微發顫。

他很清楚,在蕭嶺心中,就是一樣的。

可即便知道,還是問出了口,妄想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謝之容居高臨下地望著蕭嶺,眼眸仍是平靜的。

卻讓人,不由得想往後退。

直覺告訴蕭嶺,這個話題不該繼續下去。

於是仰面露出一個笑來,“既然之容關心朕,朕不願辜負,朕這就回去休息。”

蕭嶺眠淺,白日喧囂,再怎麽累也睡不著,謝之容以為他在敷衍,卻聽蕭嶺仿佛洞悉他心思似的解釋道:“聽顧側君說,他那的安神香很好,朕想試試,或許有用。”

蕭嶺覺得,謝之容應該是很贊同他這句話的,不然也不會輕笑出聲。

謝之容就那樣看著蕭嶺,垂著眼眸,一副很柔和,很可欺的樣子,看得蕭嶺心中莫名一動。

他傾身,玉鳴般的聲音縈繞在蕭嶺耳畔,“臣近來少眠,亦想同陛下一道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