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頁)

蕭嶺一下回神。

許璣怔然須臾,忙道:“臣不敢受。”

蕭嶺喝了口茶,才道:“今早上的事可有結果了?”

“回陛下,浣衣司那四個罪奴只說命他們來的是一身量高挑的女子,因是晚上來的,容貌未看太清,那女子給了他們二兩銀子叫他們去做此事,話也是那人提前教好的。因浣衣司地位特殊,浣衣司中宮人被其他司借走使喚是常事,浣衣司內的小管事得了銀錢,亦不曾生疑。”

蕭嶺挑眉,“也就是說,無人知道那女子樣貌和身份?”

許璣跪下,未辯解,只道:“臣無能。”

做這事的人顯然是想讓蕭嶺和謝之容的關系更惡劣一些,謀算到了皇帝身上,卻查不出主謀,許璣身為內宮總管難辭其咎。

蕭嶺放下茶杯,古代沒有人臉識別,況且內宮宮人數萬,要找一個誰都不曾注意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他們先前說這宮人身量高挑,那麽連未必是女子都未可知,“起……”他話鋒一轉,淡淡道:“確實無能,罰俸一年,跪,半個時辰。”

就……就如此?

雖然被懲的人是許璣自己,但是在聽完皇帝的話後,他腦中驀地竄出了這個想法,他面上的愕然有一瞬間連掩飾都掩飾不住,他已做好了辦事不利被皇帝責罰的準備,卻不想,罰得如此輕。

蕭嶺又喝了口茶,茶香在口內氤氳,他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許璣,“怎麽?心有不滿?”

不滿?

許璣甚至有點莫名,怎麽會有所不滿?

於許璣的身份,月俸可有可無,便是皇帝罰上十年二十年,許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以皇帝禦下之喪心病狂,這點懲罰,不過是做做樣子。

留在內殿的宮人聽君臣二人對談,暗嘆皇帝對許璣的偏重。

“臣非是心有不滿,”許璣說的真心實意,“臣只是,感沐陛下寬仁,一時失態,請陛下降罪。”

蕭嶺頓了頓,他確定,許璣不是在陰陽怪氣。

他怎麽覺得許璣美滋滋的呢?

“起來吧。”

“臣……”

“你自己尋個沒公事的時候去跪。”皇帝道,覺得自己這壓榨員工的嘴臉簡直醜惡。

然後他就看見許璣好像更高興了,眼睛彎了一瞬,語氣比方才都輕快了不少,道:“是。”他起身,立於皇帝旁側。

蕭嶺無言片刻,又喝了一口茶水。

壓驚。

“我朝官員可有哪個出自青州?”蕭嶺不抱希望地問了句,倘若許璣也不知道,就叫人去查。

他不相信,謝之容送他棋子,沒有其他目的。

許璣思索片刻,回答道:“朝廷自青州所出官員不多,京官四品以上的唯有刑部侍郎董珩沂董大人和黃門郎徐大人。”

蕭嶺可能不認識刑部侍郎,但一定認識黃門郎徐桓。

徐桓,四位黃門郎中最會邀買人心的那個,內宮上上下下無不受徐桓恩惠,除了許璣。

徐桓不是沒送過,但是被許璣嚴辭拒絕。

後宮中人徐桓因為避嫌不得接觸,便討好受寵公子、侍君的家人和下人,通過這些人送些禮物,故而,無論皇帝在哪提起徐桓,入耳皆是美言。

書中寫謝之容入宮時什麽都沒帶,庾玉泉也不敢讓他帶,生怕帶進宮來鐵器毒藥等可能傷及龍體之物,所以那副棋,應該是徐桓送的。

謝之容才入宮一天,徐桓就能將玉棋送到謝之容手中,可見其,在內宮之中傳遞消息事物往來自如。

後來謝之容謀反,徐桓就借此向謝之容投誠。

他以為這些消息能夠留自己一命,甚至,還可能保住眼下的榮華富貴。

但他實在低估了謝之容,謝之容怎麽可能容得下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為禍朝野多年的小人?

在宮門破的那一日,徐桓被個甲士捅了個對穿,扔進火中。

謝之容從頭至尾都不曾理會過徐桓。

所以,謝之容的意思,要他提防徐桓?

蕭嶺失笑。

不對,不對。

以兩人現在的關系,謝之容不會對他懷有善意。

他先前借著謝之容的名義殺了庾玉泉,以謝之容的聰慧自知,當然不會覺得他這是為美人寵冠一怒。

蕭嶺腦海中猛地出現了個想法,棋子是徐桓所贈,謝之容將棋子轉送給皇帝,便是想試探皇帝,會不會,再殺徐桓!

案上,棋盒中的棋子於光下潤澤無比。

蕭嶺捏起一枚棋子。

他先前的舉動,放在旁人眼中或許只是帝王的喜怒無常,可在謝之容看來,便大有深意。

殺一個作惡多端的諂媚近臣是暴虐,殺兩個呢?全部罷黜,依律處置呢?

則大有不同。

謝之容,要看看皇帝的為人。

朝廷內宮形勢復雜,以謝之容的多思多慮和蕭嶺不同傳言的舉動,他難免會猜測,皇帝要他入宮到底是為色,還是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