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費錚的個人資料,早在他們產生懷疑之初就啟動調查了。

此人出生於西北偏遠的貧困村,十七歲之前基本與國內大多數孩子一樣,循規蹈矩地讀書升學,只不過上學路是幾個小時的黃土路,放學後要負責放牧家裏的牛羊,學校甚至是舊倉庫改造的毛坯房,如今早已推倒重建工廠了。

然而就在即將參加高考的那年,費錚因與同學打架鬥毆、導致同學失明而被學校開除,此後消失了一段時間。

偏遠地區档案管理不規範,往往是一本糊塗賬,十幾年前的往事難以追溯細節,只知道當他再度出現在人們視線中時,已經從鄉野村娃變成了留美歸來的碩士精英,在那個海歸文憑還很值錢的年代,直接落戶平義市。

隨後沒多久,費錚便應聘了杜書彥的秘書一職,工作至今,整整九年。

看起來就是一份正常且勵志的履歷,若不是被當作犯罪嫌疑人,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揣測。可一旦懷著疑心細究起來,其實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例如,一個農村出身、被學校開除的貧窮孩子,如何漂洋過海出國讀書?哪裏來的錢?誰資助了他?

又例如,為何他讀的是商科,學歷也相當不錯,卻甘願屈居人下,當一個大材小用的秘書?

此外,費錚的家庭背景也十分模糊,父親離家多年身份不詳,母親仍然健在,不過許多年前改嫁,擁有了新家庭,與這個親兒子甚少往來。並且似乎相當厭惡警察,徐升幾次打電話過去,都被惡聲惡氣地掛斷,他郁悶得差點想打飛的去趟西北,當面問個清楚,可局裏最近人手緊缺,只能暫時擱置。

紀凜收到這份薄薄的調查資料時,說不上哪裏出了問題,只覺得古怪。

按理說,即便是落後偏僻的村鎮,即便隔了十多年之久,警方一番追根溯源的搜尋後,居然只得到這麽零星半點資料,也著實詭異。

仿佛有人在許多年以前,就已經未雨綢繆地將費錚的過去處理幹凈,無論後人如何費盡心力,都難以還原曾經的全貌。

這種感覺並非第一次。

柏朝進入福利院之前的生平經歷,也統統成謎,好似從未存在過。

這樣罕見的情況,卻在同一起案件的關聯人中出現了兩次,究竟是巧合,還是因為……他們時至今日,仍在霧裏看花,並未尋到完整的真相?

紀凜不能理解這重重疑點,就像他此刻無法理解,王後是如何瞬間轉移到他們門外的。

“他應該是從外面翻窗進來的,背後的窗框上有鞋印。”盧晴驚詫過後,憑借敏銳的專業能力,迅速分析起了現狀,“從輔樓的浴室走到這裏大約五分鐘,跑的話頂多兩分鐘,書房是離他最近的無監控場所。而且他戴著口罩,監控識別不了,無法追蹤,為他爭取到了短暫的隱身時間……他絕對事先研究過這裏的建築構造和地圖路線。”

至於是誰告知他這些內部信息的,答案不言而喻。

唯一該慶幸的是,他們所處的房間,除在場的三人和虞度秋之外,無第五人知曉,所以外面的男人並不清楚,自己與想找的人,其實只隔了道門。

這是他們的機會,但弄不好也會變成危機。

“紀哥,現在怎麽辦?要讓柏朝出去嗎?還是請求增援,直接逮捕?”盧晴問。

“我出去。”柏朝搶答,“現在抓他,你們證據不足,未必能定他的罪,更沒法揪出杜書彥,杜書彥背後的那些買主也會迅速清除證據、逃脫法網,我們的布局就白費了。”

紀凜眉頭緊鎖,屏幕的青灰反光照在他臉上,宛如一座肅穆的石像:“可你打開門,這個房間不就暴露了?我們不就暴露了?”

柏朝擡手一指:“你們躲門後,其他的交給我,他應該不會逗留很久。”

密室門是自動開關的,靠人力拉不動,打開時會與墻面形成一個三十度左右的夾角,剛好能藏人,身形絕對看不見。但密室面積不大,倘若對方走進來……與他們頂多兩米距離,呼吸聲稍微大點兒就會被發現。

被發現的後果,無非是前功盡棄。可若是躲在裏面不出去,也是同樣的結果。費錚膽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從浴室逃走,以這樣的打扮出現在此,想必已經做好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準備,即使他們略施小計,也不太可能控制王後瘋狂的殺戮本性。

今晚,只有平局與一方失敗兩種結局。

盧晴咬咬牙:“那就賭一把!讓柏朝出去跟他談,實在不行我們就沖出去制伏他!三打一沒問題的!”

紀凜拉住她:“這方案不靠譜。”

其實不是方案不靠譜,而是人不靠譜。

柏朝在他心裏始終沒有洗清嫌疑,萬一暗中倒戈,他們此舉無異於引狼入室,待門一關,二對二,從戰鬥力來看,他們勝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