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明知手槍是個空殼,可當扳機扣下的那一刹那,虞度秋的心臟仍然緊縮了一瞬。

小畜生是不怕死的,他很清楚這點,死亡根本無法構成威脅,能讓對方感受到與他同等失望痛苦的方式,唯有他的漠視和厭棄。

可他已經過早地暴露了自己毫無底線的鐘情。

項鏈解下的那晚,他舍棄所有疑慮、縱容對方的那晚,就注定了日後無論發生什麽,他都已失去譴責的權利。

而這家夥也早已狡詐地用無數次舍生忘死,證明了自己的忠心,令他無從憎惡。

現在想來,或許那些動搖淪陷的時刻,統統都是算計好的,只為了在真相暴露的這天,減輕他的盛怒,同時令他意識到,其實從一開始,柏朝就將最真實的自己、最赤誠的愛意展現給他看了。

謊言與背叛,才是這家夥賴以生存的偽裝表象。

他無法仇恨,卻又不甘心被如此愚弄,就想教訓教訓,竟然反被戳穿拿捏了。

虞度秋捂住臉,咬牙切齒:“我真該再填一顆子彈,畜生……你騙了我,威脅我,我還拿你束手無策,你是不是很得意?”

“嗯,是有點。”男人的沉笑聲迅速靠近,最後個字落下時已近至耳畔,與之同來的還有一個炙熱的擁抱,“尤其是看見你對我又愛又恨的樣子,就想起了自己的過去,很解氣。”

虞度秋憤然擡頭,剛張開嘴準備怒罵,卻被含住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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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門從裏邊鎖上了,外邊的人只能幹著急,婁保國還能來回踱步,周毅只能坐在輪椅上眼巴巴地焦慮:“他倆沒事吧?槍響之後都過去一個小時了,怎麽還不出來?”

婁保國緊張地咬著自己的指頭:“不妙,不妙,少爺該不會真的一怒之下殺了大哥吧?或許現在正在處理屍體?紀隊,怎麽辦啊!”

紀凜頹喪地坐在地上,雙目無神:“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穆哥說了什麽,有沒有提到我……他倆再不出來我就撤了,誰有空管他倆死活……”

“哐啷!”地下傳來東西摔落的聲響,婁保國頓時倒吸涼氣:“什麽聲音?難道……少爺用了那些道具?”

周毅想起那堆東西也起雞皮疙瘩:“不會吧……那也太殘忍了,少爺只是喜歡收藏而已,還沒見他對誰用過……”

“萬一、萬一用了呢?”

“那……小柏怕是兇多吉少啊……”

兩個人擔憂的目光同時投向幽暗的階梯,盡頭處封閉的鐵門隱沒在黑暗中,仿佛一張深不見底的怪物大嘴,散發出可怕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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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因為彈盡糧絕才結束這一場放浪形骸,柏朝仍意猶未盡,到處翻找。

虞度秋躺在沙發上平復情緒,啞聲告訴他:“別找了……我這兒就備了一盒,還沒拆過,直接被你用完了。”

柏朝聽了這話,像只溫順的小狗一樣貼上他,親親這親親那,試探著問:“沒帶別人來過?”

虞度秋身上都是汗,黏黏乎乎的,但被他抱著又很舒服,就沒抵抗,懶洋洋地說:“回國剛買的房,除了你之外,沒帶人來過,況且這些都是收藏品,才不會給人用,要是沾上別人的口水和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直接扔了。”

“那為什麽會有……?”

“上回關你的時候就備著了。”虞度秋勾唇,“在君悅那晚就想睡你了,你知道的。”

柏朝親了親他:“有點緊,下次買大一號。”

“……”虞度秋低頭看了眼,心想差距好像沒那麽大吧?不過小畜生確實天賦異稟,從小吃不好睡不好居然還能長得這麽……

“度秋。”柏朝突然喚了他一聲。

這聲稱呼無論何時都能令他瞬間回神:“怎麽了?”

柏朝此刻的眼底很純粹,只剩下他的倒影,手撥開他汗濕的頭發,輕撫他的面頰:“還恨我嗎?”

虞度秋本想說當然,但瞥見他臉上隱隱的緊張,就無可救藥地心軟了。

原本想把這人調|教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結果卻是自己被改造了。心中的天平無限傾斜,何止是偏愛,整個人都倒進了對方的領地。

哪兒有過什麽恨,最恨最恨,也不是得知被背叛的那一刻,而是那晚在井底,看著血跡斑斑的花,恨透了無能為力的自己,恨透了未曾表達出的愛意。

“我從不會對我恨的人說恨。”虞度秋覆上他的手背,不知何時撿起了那枚紅寶石戒指,再度戴上他的手指,“也不會對我愛的人說愛,但我會收下他送的花,為他戴上戒指,懂了嗎?”

候在上邊的三個人正昏昏欲睡,忽聽噠一聲輕響,地下室的門終於開啟,三人頓時一個激靈,睜大眼睛望過去,冷不丁地從樓下飛來一樣黑不溜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