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進入七月下旬後,城市熱島效應顯著的平義市儼然成了一處火爐,午後往地上砸個雞蛋,三分鐘後就能吃上鐵板燒。

不過對於隱藏在青枝綠葉後的富人來說,這點小煩擾壓根不用擔心。

蜿蜒向上的盤山公路上,一輛銀灰色的柯尼塞克如幽靈般風馳電卷而過,一路轟鳴嚇得山間鳥雀展翅驚飛。經過陽光路段時,碳纖維鉆石編織的車身在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如鉆石般閃耀奪目。

壹號宮的銅門緩緩打開,恭迎主人飆車而歸。虞度秋在噴泉前隨意停了車,早已得到消息侯在門口的洪良章遞上解渴的冰水,隨他一同進屋,問:“實驗室那邊情況還好嗎?”

虞度秋仰頭而盡,點了點頭:“還不錯,動物實驗的成功率穩步上升,下個月應該能生產出第一版腦機設備的樣品了,到時候開個發布會。”

洪良章驚訝:“這麽快?這才幾個月……”

“借鑒了岑小姐留下的數據,站在了前輩的肩膀上,自然研發得快一些。”

“可是當年老爺也用了岑小姐留下的數據,想重啟研究來著,大半年都沒進展啊……”

“十幾年前的科技哪兒能和現在相提並論呢。”虞度秋順道問,“那我外公後來中止研究,也是因為遇到瓶頸了嗎?”

洪良章回憶了會兒:“好像不是,那會兒你正好出了意外,他就放下研究來照顧您了。”

虞度秋將信將疑:“外公愛我我知道,但他也愛學生,何況我有醫生照顧,不至於讓他放棄那麽重要的項目來照看我一個人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洪良章雖然熟悉虞家大多數秘密,但也並非全然了解,“我只知道那陣子家裏上上下下都怕您再出事,老爺和虞董天天失眠,無心研究也很正常。”

虞度秋不置可否地哼了聲,有點像在鬧脾氣的孩子:“以前還會擔心我,現在我屢遭威脅,外公也不打個電話來安慰一下我。”

“老爺他只是不說,心裏肯定默默關注著呢。”洪良章笑道,“不管怎樣,實驗室有成果就好,投資人那邊也有個交代了,什麽時候邀請那位吳先生來家裏坐坐?我安排招待。”

“他在國外不方便,再他說是我媽的故友,不用太客氣,倒顯得生疏了。”

“可不就是生疏了嗎,我都沒聽過虞董有這樣一位豪氣仗義的故友,肯定很久沒聯絡了。”

虞度秋遞還空杯,指上的新戒指閃了下,笑了笑:“那行,等案子破了就邀請,現在來家裏也不安全。警方那邊有新消息嗎?”

洪良章恍然想起來:“徐隊長下午來了個電話,說你手機打不通,好像是案子有進展了,讓你回來之後回個電。”

“剛在忙,沒聽見,行,我知道了,馬上回。”虞度秋頓了頓,又問,“紀凜還是沒來過消息?”

洪良章同情地搖頭:“沒有,酒吧那兒也沒再去過。”

“不會真的一蹶不振了吧,那他也太脆弱了。”

“少爺,人的感情,有時候會變成致命的東西。”洪良章苦笑,“就像小柏,為了你的安全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紀隊長也是,為了查出殺害小穆的真兇,不顧自己安危。他們為這份感情付出的時候,會很勇敢很堅強,但如果剝奪他們付出的權利,就相當於剝奪了他們愛的權利,他們反而會變得很脆弱,因為他們賴以生存的最大信念就是這份感情。等你有了珍惜的人,大概就會懂了。”

“那我恐怕很難懂了。”虞度秋聳肩,“您這是在幫柏朝說話?他拜托你的?”

洪良章:“沒有,只是經過夏洛特和平中禮堂這兩件事,我覺得,小柏是會在危急關頭保護你的人,哪怕你不想長久地留下他,這段時間或許可以把他帶在身邊,以防萬一。”

虞度秋還真考慮了會兒:“我也想過這事,老周和保國都有家人,難免多些顧慮,其他人我現階段不敢再招,怕又招來一個黃漢翔,中了王後的計謀。思來想去,還是得把那小柏眼狼雇回來,只是需要拔掉他的狼牙,讓他完全受我掌控……對了,他人呢?”

花園內,飽經日曬的白木槿不斷垂墜,幾片花瓣去意已決,掙脫枝幹,一躍而下,乘著路過的微風緩緩飄向遠方,最終尋到了一處清涼水池,穩穩落下。

隨著花瓣一起漂浮在水面上的還有一個仰面朝天的男人,對著藍天白雲,出神發呆。

一片花瓣飄過視野,將層層雲朵化作了記憶中的簇簇雪白木槿。炫目的日光成了天然的致幻劑,天光雲影成了投放回憶的大幕,一道熟悉而遙遠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木槿這種花,它不艷麗,不博人眼球,總是在晚上默默地養精蓄銳,最終熬過慢慢長夜,在陽光到來時溫柔地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