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珍珠(第3/3頁)

他方才沒糾正靈頌的自稱,是準備把她送出去,所以沒有那個必要。但既然要留下來,無論留多久,都應該得到好好的對待。

容見望著靈頌低垂著的眉眼,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

明野當完值,去謝都事那裏復命,然後回到了自己的那處小院子。

這處院子地處偏僻,即使是在宮中,周圍都有些荒蕪,離衛所也很遠,所以只有明野一人住著。空間也很狹小,屋子裏連個放炭盆的地方都沒有,生怕不小心燒起來點著別的東西。

東西雖少,但看著都很簡單幹凈,所以雖然填滿了,也顯得空蕩蕩的,沒太多生活的痕跡。

只有桌上擺了一些碎貝殼和幾支眉黛。

明野偏頭看了眼,拾起一塊貝殼,打磨了起來。

閑暇之余,他已經做了很久,也即將做完了。如果他有心要做,本不可能這麽慢的,而如果他不想做,也不可能到了即將完成的地步。

只是明野知道,這支由眉黛、貝殼打磨出來的硬頭筆,是不適合送出的禮物。

他就這麽又打磨了兩塊貝殼,窗口卻忽然落下一個影子,鳥喙在窗格上啄了幾下,發出很輕的響動。

有人送信過來了。

明野放下手中的東西,打開不大的信紙,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小字。

萬來商會的掌櫃,收養明野的人,永遠將臉藏在人.皮面具之下的孟不拓已經抵達京城。

他為了駙馬之位而來,那位準駙馬徐耀卻被流放了。

重生之前的十八歲,明野對孟不拓的印象是愚笨,到現在也不必改變。

他確實不是個聰明人。野心極大,膽量極小,不敢出現在世人面前,只以手段相要挾。

孟不拓千裏迢迢趕到這裏,徐耀卻被流放,是明野的辦事不力,他無法掩飾怒火,必須要懲罰明野,是明野沒有做好這件事。

手段也很簡單,他知道明野的弱點,甚至親自制造了這個弱點,他用這個威脅明野,也很多次用來折磨明野,讓明野畏懼自己。

明野並沒有因此而受折磨,他只是覺得很麻煩。

就像現在,他大致猜到了那個日期。

看完後,明野拿著信的手搭在桌子邊沿,他的神情沒什麽變化,依舊寡淡至極,像是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動容。

過了一小會兒,明野點起燭火,寫滿字的薄紙一碰著火,轉瞬間就燒完了。

絲絲縷縷的青煙扶搖直上,很快消失在這個世界。

人死了也是這樣,不過燒得時間要長一些,久一些,最後也會成為一把灰,與泥土混合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那曾是一個人。

重生回來後,明野做的事不多,因為他知道什麽是必須做的、正確的事。

掌櫃不能留了。

明野想,又偏過頭,漆黑的眼瞳看著那堆貝殼,拾起其中一塊。

將貝殼對準跳躍的燭火,光亮會透過薄薄的殼,反射出斑斕的色彩。

明野在容見的身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了解他所有與一般人不同的習慣,知道他之前所處的環境與這裏完全不同。

做這支筆沒有必要,至於送給那個人則更不正確。

對於一個沉默的觀察者而言,暴露出他對觀察對象的了解是很危險的行為,會提醒對方自己正在被另一個人觀察看透。

他在做一件不正確的事,明野能很清晰地意識到這樣一個事實。

並且他無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