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生(第2/2頁)

跪地之人,皆不敢擡頭直視公主。

誰也不會想到,從前對明野不管不顧的公主,這一次竟會為了他主持公道,言語之中,頗多維護之意。

說完這句話,容見覺得演到這裏也差不多了,提起裙裾,裝作余怒未消,消失在幾個侍衛的視線裏。

待走遠了,容見停下腳步,覺得自己方才仗勢壓人演的很好,將一群人都唬住了,比昨日進步良多。

片刻後,容見打了個噴嚏,他嘀咕了一聲:“不會是剛才那幾個侍衛在背地裏罵我吧?”

罵就罵吧。反正自己也沒聽到。

容見到底沒多想,只覺得解決了一件心頭大患,借這個機會讓這群侍衛知道不該對明野下手。日後再找個機會,將明野調離身邊,既保護了年少時的男主,又遠離了對方。

然而,容見忘了一件事。

既然他稱呼明野為貼身侍衛,就該知道“貼身”的含義,怎麽會覺得明野並未履行職責,保護自己呢?

*

容見一直在被人注視著。

那個人——明野,很輕地立在稍稍彎折的樹梢上,繁密的枝葉遮掩住了他的身形,只有群風掠過高樹時,枝葉與布料摩擦,才會發出些微不同的聲響。但那些經過訓練的侍衛都聽不出來,更何況是物理意義上手無縛雞的容見了。

他低著頭,側臉上映著幾處明亮的光斑,其余皆在暗處,顯得神色分外冷淡,將方才發生的一幕全都看在眼中。

幾日前的那個傍晚,三十二歲的明野透過十八歲的自己的眼睛,看到這個人。他垂著眼,嘴唇很紅,手中捧著幾枝山茶,然而手指看起來比花枝還要纖細。

那是他們的初次見面。

一瞬間,明野很確定他不是記憶中的長公主容見。

重生而來的明野,遇到了一位不是容見的容見。

之後的幾天裏,明野又得出結論,他的臉上不是□□,而是與容見有完全相同的容貌。

世上會有這麽湊巧的事嗎?連雙生兄弟姐妹,也不可能完全相同。

但那位長公主沒有他這麽傻,也不會這麽天真。

就像是現在,做一些那位長公主容見不會做的事,不高明的敲打侍衛,為一個不相幹的、不認識的人增加自己暴露的風險。

他很笨,不像是被培養出來的奸細或殺手,一旦作出什麽出格的事,就會立刻被人戳穿殺死。

明野平靜地望向在湖邊行走的容見。

他邁過石塊,不小心被裙角絆了一下,險些跌倒,幸好扶住了一旁的樹。

是的,連穿著裙子走路都做不好。

他似乎有點被嚇到了,整理了一下裙子,坐在石塊上,偏著頭時,露出一截很細的脖頸,膚色很白,覆蓋著蔓延而下的青灰色筋脈,又脆弱到極致,比裝點著他鬢角、搖搖晃晃的玉墜還要易碎,像是很容易被折斷。

如果要扼斷他的脖子,他會害怕嗎?會懇求自己放過他?會眨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流淚嗎?

明野漫無目的地想。

一般而言,他不會幻想任何無聊的事,他的所思所想,都是會去做的事。

這一次好像只是想想,沒有必須要做的打算。

明野只是,只是很少見地感到好奇。

現在的這位長公主容見,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