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殿試的排名出來得很快, 聽說自己竟是二甲傳臚時,楊厚澤下意識握緊雙手,這個結果與他設想的不太一樣。

正當他為自己能取得這麽高的排名,壞了他的某些計劃感到意外與煩惱時, 他的那些同窗們卻都在為他打抱不平。

這些人大多都是淩山書院中的佼佼者, 即便大半都在今科落榜, 但也不乏榜上有名者,水平都很不錯,卻都很敬佩楊厚澤的才華, 甘心屈居在他之下,都認為他應該是他們這一屆的考生中, 才華最為出眾的那個。

可是這次大考, 楊厚澤先是在會試中只考取亞元,在殿試中,竟然還只拿到傳臚之位,也就是第四名。

與此相對應的是, 他們同為淩山書院出身的另一位同窗, 竟然考取榜眼之位。

而那榜眼不僅往日在書院中的成績,從來都不及楊厚澤, 在會試中,也考了第七名而已。

因楊厚澤曾在好友面前表達過擔心朝廷對他楊家有成見,可能不會希望看到他這個楊家人出仕的擔憂。

可他實在不想辜負自己多年來的苦學,也不想就此放棄一直以來想要報效朝廷, 為百姓謀福祉的願望,才想在這次的大考中全力一搏, 希望能取得一個好成績。

所以這些人堅信楊厚澤有著狀元之才, 就算稍有意外, 至少也能位列一甲,怎麽都不至於落到二甲。

此前的謀劃在此刻順利實現,聽到同窗們的充滿憤憤不平的質疑,楊厚澤不僅沒有感到高興,還十分真誠地勸大家要心平氣和。

“能考取傳臚之位,已經是厚澤的莫大榮幸,厚澤對這一排名結果心服口服,還請諸位千萬不要為此感到不平。”

可惜他此前也是用如此誠懇的態度說那些茶言茶語,讓大家更敬重他的人品的同時,反倒更加為他鳴不平,紛紛鬧著要去禮部申請復查。

臨行前,黃正舉還大聲道。

“厚澤兄不用擔心,是我們認為以厚澤兄之才,不該連三甲都排不上,無論復查的結果如何,都與厚澤兄無關。”

楊厚澤想攔卻攔不住,只能看著他的二十幾位同窗雇客棧的馬車,迅速往禮部而去,滿臉的焦慮和凝重。

落實殿試排名後,禮部尚書何廣成才騎著自行車離開皇宮,回禮部衙門。

作為被賞自行車的大臣中,年齡相對最大的那個,何廣成對此十分自得,對自己的自行車也特別愛惜。

剛下自行車,正小心查看自行車的車胎情況時,差點被突然停在他身邊的馬車給有蹭到,不悅地將車往裏挪的同時,轉頭看向那馬車。

這才看到接連停在邊上的竟有三輛馬車,有二十來個年輕學子分別從車上下來,個個都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

讓何廣成迅速咽下已到嘴邊的呵斥,將自行車讓給看到他後,就趕緊過來的一名下屬,不顧對方遲疑,態度堅定地要求對方先將他自行車推進衙門院裏後,他才背著手來到距離那群學子較近的地方。

“你們這麽多人來禮部,不知有何貴幹?”

趙全志客氣地躬身施一禮後,才回道。

“見過老先生,學生乃是今科進士趙全志,此番與同窗們來禮部,是想求見禮部主事大人,請教一下今科殿試排名方面的問題。”

將自家上官的寶貝自行車安放好後,匆匆趕出來的官員剛好聽到這番話,臉色瞬間大變,語氣不悅地問道。

“你這是在質疑自己在殿試中的排名不公正?”

“見過這位大人,學生並非質疑自己的排名,而是關心我們一位同窗的排名,他是我們淩山書院公認的魁首,會試亞元,卻在此次殿試中,只名列第四,我們想要知道這其中是否存疑。”

聽到這話,何廣成的心中頓覺有些微妙,不因別的,只因那第四的排名是有爭議的,最後是由皇上一錘定音,將對方欽點為二甲傳臚,還特意要求,破例將這第四的文章也給公示在皇榜邊。

而第四之所以有爭議,並非是因其他大人認為那份文章很優秀,想給更靠前的排名。

有好幾位大人都認為那份文章寫得雖然寫得不錯,但是匠氣過重,只配排個第十左右的名次,有些則認為可以排第五或第六,排第四其實是十分擡舉的名次。

所以他攔住想呵斥這群年輕人的下屬,饒有興致地問道。

“所以你們此行是來為本次的傳臚鳴不平,認為他應該位列一甲,乃至頭名狀元?”

有人注意到這位剛才站在一輛自行車邊,也聽說過京中現在有資格騎自行車的大人,大多都是各部天官,已經隱約猜到這位身穿便服的老者的身份。

此刻又聽到他以這種語氣問出這話,心中隱約感到有些不妙,趕緊制止住正待開口的趙全志,拱手回道。

“還請老先生見諒,學生等人倒也不是在鳴不平,只想看看傳臚的文章與一甲三位同年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