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郭風遠恭敬地接過兩份聖諭。

“臣遵旨!”

對於太子用陛下的字跡寫下聖諭, 還能熟門熟路地直接蓋上皇帝私印的操作,他們這些人早就對此心知肚明,完全可以做到視若無睹的直接認定那就是真正聖諭。

與此同時,在沈家這邊, 雖有大理寺的官員親自出面調解, 那王家仍然堅持咬定王素月是已有夫家的人, 絕對不可再嫁,有損他王氏聲譽。

有了王家的支持,王素月的前未婚夫張家理直氣壯地提出, 王素月應當替她死去的未婚夫盡孝,住到張家侍奉公婆。

如此不要臉的要求, 被他們說得理直氣壯, 若非沈繼川在縣衙為吏數十年,也算是沒少見識各種奇葩人與事,早就忍不住拿起掃帚將這兩家人都給趕出去。

只是考慮到王素月不僅是閨中女子,還是朝廷官員的身份, 不好讓她壞了名聲, 沈繼川才不得不耐著性子與這些人周旋。

“聽你們講了這些,老朽也算是明白了這其中的恩怨經過, 可是老朽剛剛聽到這些大人們說,月姐兒的父親,早在兩年前,就已當眾簽下斷親書, 也相當於是斷了前塵過往,如今真要算起來, 老朽才是我們月姐兒的正經長輩, 她的親事, 理當由老朽做主才對啊。”

那張家人此前見沈繼川擺出一副不知情,好事好商量的模樣,才心平氣和地耐心解釋半天,結果講明這其中的經過後,對方竟然如此不講理的說出這番話,頓覺十分不滿。

“就算王家與王氏斷親,那王氏也是我張家兒媳,家父家母是她的公婆,才是她的正經長輩,老爺子不過是那王氏私下認的幹爺爺,做不得數?”

沈繼川不急不躁,語氣平和地回道。

“你張家的親事,是月姐兒的那位已與她斷親的父親定下的,但姐兒從未邁過你張家大門,吃過你張家的一粒米,喝過你張家一口水,你們又算哪門子的長輩啊?”

大理寺的為首官員也在此時一臉嚴肅地接過話道。

“朝廷早就曾有過明文規定,喪夫女子與喪妻男子一般,享有同等再娶再嫁之權,誰都無權強迫女子要守什麽望門寡,你們若再糾纏,就隨本官去大理寺過堂,由本官給你們斷個清楚明白。”

王家長子卻在此時道,“女子理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不管怎樣,王素月姓王,我們王家都不能任由她敗壞我們王家門風,連累王家其他女兒的清譽。”

說完,在場的王家人都紛紛出聲附和,一群張家人都對王家的門風大加誇贊。

看著場上這種情況,大理寺的官員都忍不住皺眉,這種沒有情況復雜,沒有具體的國法條令可依,又動輒牽扯到氏族的案子,最讓人頭痛。

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紛爭,從而鬧出大麻煩,這些人仗持著法不責眾,就想用陳規陋俗來倒逼官府依從他們的要求。

聽著那王張兩家恬不知恥地相互吹捧,沈繼川也實在有些忍無可忍,冷著臉道。

“月姐兒是老夫的孫女,還請大人們幫忙作證,她從此改姓,從此改姓沈,我沈家沒有強求家裏姑娘要過望門寡的門風,從此與你們王家、張家再無幹系。”

“老爺子此言差矣,舍妹生來便姓王,是我王家人,哪有任其改姓的道理?”

張家人也迅速接過話道,“就是,就算要改姓,她是我們張家婦,也該冠夫姓,姓張,斷沒有姓沈的道理,這世上豈有仗著幹親,就想搶奪別家女兒、兒媳的道理?”

正當幾方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就見沈家本已擠得人滿為患的院子中,突然闖入一批來勢洶洶的城衛軍。

眾人正覺驚疑不定地時候,就見隨後出現在院門口的一匹馬上,翻身跳下一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後,才邁進院中。

見到自家頂頭上司親自駕到,大理寺的官員們迅速反應過來,快步迎上前。

“見過大人,只是一樁小案而已,怎敢勞煩大人親至?”

郭風遠看了他一眼,淡淡回答道。

“真是不知輕重,這明明是樁欺君大案,怎能說是小案?”

“欺君?”

不僅大理寺的官員們被震驚得面面相覷,張、王兩家人也都下意識提起心。

他們想不通,今天過來,不過是為阻止王素月再嫁,要確定她本是張家婦的身份,讓她住到張家既能交出她的薪俸貼補家用,又能奉養老人而已,怎麽還牽扯上什麽欺君之案了?

真正心裏不虛,只是單純的對這陣勢感到好奇的,只有沈家人,沈繼川在縣衙工作多年,別的不敢說,這眼力見兒絕對被給歷練出來了。

看到突然闖進自家院中的這些城衛軍進來後,避開站在東家主位上的沈家人,目的明確的包圍住張王兩家人,就知道‘欺君’的不是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