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仙家思隱逸(第2/3頁)

張端景問:“要是沒有切身體會,你真的會乖乖留在館廨之中?”

趙黍咬了咬牙,垂頭道:“恐怕還是像以前那樣,成天盼著要出門到處跑吧。”

“隱遁之妙,不在於藏身山林,若無隱遁之心,在山林中張揚術法、顯耀氣機,照樣會引來妖邪精怪窺探作祟。”張端景言道:“高明的隱士,即便置身市井朝堂,世人也不覺其迥異非常,待人接物進退裕如,功成身退、以遂天道。”

“大隱隱於朝麽?”趙黍嘆道:“可惜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張端景將解憂爵還給趙黍,難得輕嘆:“有些事往往是要親身經歷後才有所悟,只是自身處境卻退無可退了。”

趙黍微微一怔,隨後說:“老師不是不能退,而是不願退吧?”

“何出此言?”張端景問。

“國中館廨多是以崇玄館為尊,老師您若是想優遊退遜,與梁國師同流合汙就好,根本沒必要處處硬頂。”趙黍苦笑道:“說到底,老師您還是希望能為民謀福,看不慣崇玄館那一套。”

“謀福?談不上。”張端景說:“能謀得一條生路已是不易。”

“老師,我是否能幫上你?”趙黍問道。

張端景點頭說:“你已經在幫我了。”

相比起梁韜對自己的重視,趙黍一直希望能夠爭取到老師的認可。如今可以和老師共謀大事,比起旁人千百句恭維贊賞,更讓趙黍感覺心下寬慰。

張端景離開之後,趙黍把玩著解憂爵,一個人躲在房間中不住偷笑。直到靈簫現身而出,神態淡然道:

“張端景確實擅長授徒傳法。”

“當然,那可是我的老師。”趙黍一拍胸脯。

靈簫輕瞥一眼:“你這話是自誇還是誇人?”

“世人常說名師出高徒,我成就越高,不就證明我老師本領高超麽?”趙黍笑道。

“張端景相較於梁韜,未必悟道更明。”靈簫一副超然之態,評斷道:“梁韜並非隱修之士,他卻能輕松應對世情俗理,兩人器量終究有別。你當知曉,隱與避有所不同。有才有能而不彰顯者,方可為隱;無才無能畏難而逃者,是為避。不是誰都有資格說自己是隱士,無能之輩遁入山林,與禽獸無異。”

趙黍撇嘴不語,靈簫說:“執一家之量者,不能全家。執一國之量者,不能成國。窮力舉重,不能為用。梁韜志在天下,目光眼界早就超出東土一隅的華胥國,甚至對未來大爭大亂提前做好防備。

即便是張端景,此次也不得不屈從順服。實際上他不可能替你回絕梁韜,萬一他無法參與其中,未來懷英館才是徹底沒了立足之地。梁韜所用乃是陽謀,並且算準你們師徒的心思,拿出大義之名,讓你們無可回避。”

“這一手真夠絕的。”趙黍嘆道。

靈簫淩空飄遊,衣袂輕輕拂過趙黍手中的解憂爵,趙黍幾乎沒有觸碰之感。

“倒是別具一格。”靈簫神容清冷:“名為酒爵,實似鼎器,攝仙靈清氣凝化成煉形玉液,也算給水法煉丹另辟蹊徑了。”

“你是說,解憂爵其實是煉丹爐?”趙黍問。

“形制不同,玄理卻一。”靈簫說:“此爵不以五金八石、草木芝英為藥物,而是直接采氣調攝。若是料想無錯,此爵乃是成就仙道之後為印證造化之功而煉制,用心設想與真元鎖相類。”

趙黍好奇問道:“你認識煉制此爵的仙家嗎?”

“從酒爵形制看,煉器之人顯然遠在我成仙之後才入道修真。”靈簫言道:“何況這位仙家似乎將解憂爵遺留塵世、任其自然,估計沒有弟子傳人。”

趙黍說:“解憂爵能勾招清氣,哪怕微弱淺薄,以清氣點化凈水,佐食木實黃精,久服可涵養五藏,連這點都不知道,賀家先祖估計也沒多少高人了。”

“凝煉仙釀、點化符水,恐怕是浪費此寶妙用。”靈簫言道:“難得有此仙家法寶,倒是能布置清虛沐神陣了。”

“那個接引清氣、養煉神魂的陣式?”趙黍問道:“你當初不是說要用龜山玄巖或者昆侖玉當布陣台座麽?”

“以靈材台座布陣,是因為塵世清氣匱乏。”靈簫言道:“不過現在有解憂爵,倒是不必擔心了。你修為不足以發揮法寶妙用,那便借陣式助力,以此沐浴神魂、淬煉體魄。”

“我這算是時來運轉了?”趙黍忍不住說:“原本什麽修煉福地、奇珍靈材都盼不來,結果現在全都有了,而且還大有富余。”

“時運勝於天賦,但往往一瞬即逝。”靈簫說:“你不要忘了,如今這些福地莊園、仙家法寶,都是別人賞賜贈予。時勢一變,很可能就不再屬於你。”

“明白。”趙黍端詳著解憂爵:“梁國師能夠如此專橫猖狂,說到底就是修為法力足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