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那你這場子找回來了嗎?”

鐘伯勇一噎。今日晌午他找到沈元策,質問他為何不比了,結果沈元策輕飄飄說了句——

“讓了你個內應也就得了兩籌,我不如拿自己的左手同右手比。”

“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蠢兒子!”康樂伯恨恨搖了搖頭,“被打的又不止你阿弟一人,一看便是一群兒郎的小打小鬧,有什麽好叫你如此意難平?”

“阿弟都斷了一條腿也叫小打小鬧,那在您眼裏什麽才叫大事……?”

“自然是鐘氏全家上下的性命!你姑姑那兒子不還被打斷了兩條腿?這就說明你阿弟並非招惹沈元策的罪魁禍首,你如今這麽一鬧,才真要被他記上一筆!”

鐘伯勇不可思議地笑起來:“我還真不懂了,阿爹早年立過的戰功難道不比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高?就說阿爹這條跛腿,都是聖上一再惋惜的……沈節使已經不在,如今河西節度使之位空懸,說明聖上也信不過沈元策,他一個十八稚子,值得您這樣害怕?”

康樂伯閉起眼,長長深吸一口氣:“這段日子,你姑姑被永盈郡主軟禁在府,不停派人傳信給我,讓我去向聖上求情,你可知我為何坐視不管?”

“……為何?”

“因為聖恩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活水,若提早散盡,萬一將來有一日需要靠它保命,便無從依仗了……”康樂伯睜開眼,眼底眸光一沉,“不要再在外張口閉口提我過去的戰功和我這條跛腿,沈元策在京的這段日子,給我低調行事,最好低到他看不見你!若還有今日這樣的事,你就給我老實待在家裏,別想再踏出府門一步!”

同一時刻,沈府書房外。

穆新鴻叩了下門,聽見裏頭一聲“進”,推門看到元策執了卷兵書在燈下讀,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世間用兵打仗的將軍大致分兩種,一種是理論起家,一種是實戰起家,大公子屬前者,從前在京裝著紈絝樣,私下其實一直在書房裏研讀這些兵書,而少將軍卻與大公子正好相反——

少將軍幾乎是在實戰裏長大的。

當初為防被人發現這張與沈家“獨子”一模一樣的臉,少將軍幼時常年待在一間暗無天日的宅子裏。

那座宅子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個練武場,裝盛著世間所有的兵器、一切練兵手段。沈節使無法常常看著少將軍,便派親信在那裏訓練兒子。

從會走路起,少將軍十八般武藝一樣樣學過來,一樣樣從磕磕絆絆到駕輕就熟。

再後來,等少將軍長大一些,有些能耐了,便被沈節使領進了軍中。

在軍隊裏,有那麽一類人本就駐紮在最神秘的角落,從不公開露面,那便是“斥候”。

他們穿梭在最前線刺探敵情,風餐露宿,與馬為伴,渴了喝雨水,累了睡樹枝,當危險靠近,還要有逃出生天的本事。

一個優秀的斥候所需具備的實戰經驗和本領,有時不亞於一個指揮作戰的將軍。

穆新鴻認識元策的時候,驚異於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郎,竟然是玄策軍中最精銳的斥候兵。

就是這段斥候歲月,讓少將軍走遍了河西每一片沙漠綠洲,每一處山川丘陵,從每一座冰川到每一道溪流都銘記於心。

過去這年,沈節使和大公子先後身死,少將軍十八年來所學的一切終於成就了那一場震驚四海的勝仗。

穆新鴻當時就在想,是不是沈節使早猜到會有這麽一日,所以早早做了準備,甚至連這兩個兒子一個叫沈元策,一個叫元策,都是為了讓弟弟提早習慣成為哥哥的影子。

……

穆新鴻出了會兒神,再看向此刻讀著兵書的元策,疑問道:“少將軍怎麽看起這些來了,這些對您也沒什麽用了。”

元策頭也不擡淡淡道:“看看兄長以前都在讀什麽。”

也是,十幾年不曾謀面,相逢不久便陰陽相隔的兄弟,注定只有一人可以活在光下,如今大公子的一切都在被慢慢抹去,也只能靠這些故人的遺物來證明故人存在過的痕跡。

穆新鴻嘆了口氣,想著大公子,問起正事:“少將軍,今日馬球賽上,您可探出了鐘伯勇與那些同窗的關系虛實?”

元策目光一頓,從書卷裏擡起頭來。

穆新鴻默默朝他看了過去。

少將軍此去天崇書院,自然不是沒事找事,逃避永盈郡主的催婚不過是順帶,更重要的是借此深入到那些世家公子之中。

今日這馬球賽是一場團隊作戰,正是最好判斷那些世家公子之間關系的契機,少將軍之所以應戰“陪玩”,也是為了這個。

“一半。”半晌過去,元策吐出兩個字。

“啊?”

元策揉了揉眉心:“有點事,只打了一半。”

穆新鴻觀察著他疲憊的神色,連忙勸慰:“哦,是不是郡主半途又跟您鬧脾氣了?沒事,也不急於一時,下次還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