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愛人”

下午這場演唱會,余煦第一次坐到了能不用大屏幕投影也能看清舞台全貌的位置。

家屬席顧名思義,是給家屬之類和表演者有關系的人坐的,但余昧的情況比較特殊,不和圈內人深交,圈外除了余煦也沒什麽有關系的人了。

因此他那部分家屬位上坐的都是些和Echo長期合作的圈內人士,制作人、舞台導演、還有幾個戴著口罩的明星。

許觀玨那半邊倒是熱熱鬧鬧的,坐了幾個年紀相仿的婦人,打扮得很優雅,應該是他母親帶著小姐妹來看兒子演出——反正余煦遠遠看到,就覺得她們應該去小洋樓喝下午茶打麻將,而不是坐在這裏看什麽虛擬現實風演唱會。

其實為了保密起見,每場演出的家屬席位置都是不固定的,燈一暗周圍的觀眾也分不清誰是誰。

但余昧怕他被拍到正臉,上場前還是把他叫去休息室,拿口罩墨鏡鴨舌帽把他全副武裝地裹了起來。

裹完皺著眉打量了他一會兒,很無奈地評價:“你這樣更像哪個喬裝出行的小明星了。”

最後還是讓人給他找了件工作人員的黑馬甲,背後印著四個大字,引場助理。

幸好坐在位置上別人也看不見他後背,不會真的來跟他問路。

倒是進場的時候有兩個小姑娘看著他竊竊私語,過了一會兒走過來,問他能不能加個微信——可能把他當成余昧他們公司的預備練習生了。

坐得近的好處是能看清舞台全貌,更能體會到那種人與舞台渾然一體的獨特魅力。

卻也有壞處,比如才唱到第一首歌,他的心跳就有些過速了,連要拍照的事都忘在了一邊。

整場舞台圍繞虛擬現實的概念,引入了很多霧質的光影和遮光玻璃,讓現場形成一種絢爛的萬花筒質感,一些實體的道具也替換成了全息影像,似真似幻,很能抓人眼球。

包括余昧的琴也換成了一架透明電鋼,玻璃材質,透出內裏的金屬質骨架,琴身上裝飾著千禧年代常見的流動燈帶,紅藍粉紫交錯變幻,有種時光倒錯的虛幻感。

既像過去某種盛大舞台的縮影,又像一隙光怪陸離的未來。

璀璨的流光映在他身上,反而突顯出他那種清冷透明的美感——他身上那套白西裝不知用了什麽特殊工藝,領口和衣擺處有一部分格外聚光,根據琴身的顏色反出精致的暗紋,很漂亮。

從鋼琴淌出第一個音起,台下壓抑的驚嘆聲就沒停過。

這次巡演的舞美打磨過很多次,采用的技術也都非常成熟了,最終呈現出的效果自然無可挑剔,余煦坐在最好的位置欣賞完一整場,幾乎像做了一場不似人間的好夢。

尤其是這個位置正對主花道,好幾次余昧走過,都給他一種對視了的錯覺。

台下開始喊Encore的時候,他才堪堪回到現實,臉頰燙得厲害,一邊意猶未盡地按著心口,跟周圍的觀眾一起大聲喊返場。

坐他隔壁那個制作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可能在想他都坐家屬席了,怎麽還跟個愣頭青似的瞎激動。

“Encore”沒喊多久,幾分鐘後台上絢爛的燈光突然滅了,再亮起來時就變成了樸素的白光,樂器也都撤了下去。

演唱會的兩個主角分別從左右台側走出來,身上穿著這次巡演周邊的印花白T,簡單清爽,和不久前高飽和高明度的舞台形成了極大反常。

他們先像往常一樣,唱了出道曲《Echo》,然後對到場的觀眾和一直以來支持他們的粉絲鞠躬道謝。

然後許觀玨停下賣了個關子,煞有介事地問粉絲,最後一首想聽哪首歌。

結果不出所料,呼聲最高的當然是他們最新出的那首合作曲《IX》。

最開始余昧寫這首歌的時候,是按著“情竇初開的少年心意”這個要求寫的,結果後來被制作方改著改著,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情歌,還是適合放在婚禮上當背景曲的那一種。

他的音質偏冷,其實不適合唱這種小甜歌,唱出來總有種朦朦朧朧的憂郁感,倒是許觀玨唱這類歌輕車熟路——於是最後大部分歌詞分給了許觀玨,他只負責一段副歌和最後的合唱,也樂得清閑。

自帶樂器伴奏是Echo的一大特色,現在連鋼琴都撤下去了,返場環節用機械伴奏反而顯得沒誠意,他們索性選擇了清唱,一人一個手麥,邊唱邊走一圈場,算是最後的飯撒。

大概因為臨近結束,又是清唱,余昧唱得比平時隨意一些,不那麽偏重技巧,反而透出一種和煦的溫柔感。

稱不上甜,更像坐在路燈下給心上人唱歌的青年,披一身月色,嗓音清而柔,一開口仿佛時間都慢了幾分。

他的台風一向偏冷,突然這麽溫柔,台下觀眾都有些受寵若驚,一邊心跳加速,一邊忍不住想他今天是不是有點兒“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