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生不息

這些話余煦沒聽見——他自己有分寸,知道工作時間不能去打擾余昧,也沒跟進休息室,就待在一個會客用的空房間裏,一邊吃盒飯,一邊聽向蝶講她被余昧“收留”的往事。

“我是孤兒。”向蝶先給他丟了個炸彈,語氣倒是很平常,“我爸希望我是個Omega,好嫁進豪門實現階級躍遷,我媽希望我是個Alpha,能一拳揍死我爸讓他別吃喝嫖賭打老婆,順便搞出一番事業帶她實現階級躍遷。

“最後分化完發現是個沒什麽用的Beta,加上我性格軟,成績又不好,兩邊都覺得沒指望了,婚姻也維持不下去,就離了。”

余煦點點頭,不敢輕易評價她的魔幻人生,安靜地往嘴裏塞了塊炒西紅柿。

“我高中畢業那年離的,反正那之後我就當自己是個孤兒了,也沒讀大學,出來找工作,聽說當明星助理能免費吃盒飯,就報名應聘去了。

“最開始跟了一個小演員,沒什麽名氣,脾氣倒是很大,隨時隨地喝的水都要是溫的,加鮮檸檬片,我只能隨身帶把水果刀,帶個檸檬,他要喝水就當場給他切。

“但在劇組裏嘛,也沒地方給我切檸檬,只能拿手掌當砧板,有一次不小心把手切破了,檸檬汁流進去,痛得要死。”

她攤開手掌,給余煦看那道橫貫掌心的舊疤,聳了聳肩:“我當時特別懦弱,跟個寄人籬下的小雞仔似的,也不敢反抗,他可能也難得碰上這麽好拿捏的助理,把我一個人當三個使喚,每個月才給一千五,付房租都緊巴巴的……

“本來忍一忍就過去了,但那天是在太疼了,我突然就崩潰了,把那顆帶血的破檸檬往他身上一扔,跑去廁所哭了個昏天黑地,到最後都哭吐了。

“後來有個男的來找我,說我把戲服弄臟了,讓我賠,一件衣服要我一年的工資。

“我當然拿不出來,邊哭邊跟他求情,問他有沒有別的辦法。

“他把我的身世背景都問了一遍,知道我無處可去,好像特別滿意,就問我要不要給他帶的歌手當助理……你也知道了,那個歌手就是余老師。”

她短暫地停下來,吃了一只蛋餃,神色好像突然變柔和了,沒了那種談論魔幻人生的戲謔,真情實意地輕嘆道:“余老師真的……是個菩薩一樣的人。”

余煦點點頭,深有同感。

“你也知道吧,”向蝶一臉“我就知道你能懂”的模樣,對他笑了笑,“當時我以為我的人生就那樣了,反正給人當助理,跟誰都一樣,也做好了當牛做馬的心理準備,畢竟那時候余老師已經很火了,但關陽只給他招了我一個助理。”

“但是余老師特別好,二話沒說先幫我租了房子,還說我是女孩子,不用跟著他跑進跑出的,每個星期幫他買買貓糧、訂一點花材就好了。

“那個時候他剛跑完亞巡回來,還要在國內開演唱會,休息不好,整個人瘦的跟張紙一樣,公司還讓他就那樣保持住,說什麽病態美,招粉絲心疼了又能圈錢……

“我也不能光拿錢吃白飯吧,就偷偷跑去酒店給他送飯,什麽能長肉送什麽,被關陽抓到也無所謂,反正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後來我才知道,余老師的身世比我還慘,一出生就被拋棄了,丟在孤兒院,還差點被院長猥褻,好不容易被收養了,轉手又賣進娛樂圈裏……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破地方,他都那麽好了,要實力有實力,要顏值有顏值,也不跟人爭,還是受了好多委屈。

“他明明自己過得也不好,卻還是對別人很好,是那種無條件的、不要回報的好。他收購了好幾家不正規的私人孤兒院,捐款、做慈善、資助貧困兒童……也不炒作,甚至大部分都是匿名的,我有時候都不知道這算善良,還是慈悲。

“你看現在他身邊好像只有我一個助理,連個專職的司機都沒有,但其實他給很多人開了工資,那些孤兒院裏剛成年、沒讀過書吃不起飯的小孩子,或者災後遺留的孤兒,他會給他們一個掛名的位置,幫他們交社保,但不用跟著他,就自己出去學手藝……當然也有像你這樣的,資助他們讀書,只不過不會親自出面,都是間接資助——畢竟你是第一個。

“你知道嗎,我本來不叫這個名字,是他給我取的,讓我不要被過去困住,要為了自己破繭,然後像蝴蝶一樣,向著有光的地方飛出去。”

她笑了笑,看著余煦道,“你看他們現在都說我是余老師的狗,除了主子什麽都不認……但他這麽好,就是讓人心甘情願想當他的狗。”

余煦用力點了點頭,對最後一句話深有共鳴,覺得自己簡直找到知音了。

“所以啊,”向蝶放下筷子,坐直了些,看著他正色道,“你一定要好好對他,不然我第一個不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