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陽春

也許是受激素影響,余昧本能地有點兒黏臨時標記的來源,下樓之後心念一動,身體已經自發拐去了廚房,看余煦切蔥花。

他出道早,以前住集體宿舍吃盒飯,搬出來之後又變得很忙,一個人住也懶得做飯,對下廚一竅不通。

現在看著余煦熟練地切完一把蔥花,轉身去撈鍋裏的面,居然覺得有些新鮮。

貓對新鮮的事物總是充滿好奇——小蘑不知何時也溜達過來,和他並排站在冰箱前旁觀。

天已經亮透了,陽光是清晨特有的淺金色,融融地照進窗裏,點出空中細微浮塵的形狀,看起來很溫暖。

余煦一開始就察覺他來了,擡頭和他打了聲招呼,之後卻沒再說什麽,也不問他為什麽留在廚房不走,看起來十分專注於煮面,空氣裏只剩下鍋碗碰撞的細碎響動。

耳朵卻騙不了人,饒是蓬松的頭發擋住大半,露出的那一點還是不知不覺紅透了。

撈完面來冰箱這邊拿雞蛋,靠近他時還抿著唇,不肯跟他對視,就差把害羞寫在臉上。

余昧看著他這副樣子,被過分家常的慵懶氛圍帶偏,居然產生了一種“事後”的錯覺。

連帶著那股牛奶味信息素也變得很有存在感,像是曖昧的前調。

“我這幾天休息,”於是他還是找了個話題,“也不完全是休息,還要跟他們連線復盤一下演唱會之類的,但都在家。”

他好像看到余煦身後那條隱形的尾巴搖了兩下。

“好啊,剛好明天還是周日,我也不用去學校,”余煦往鍋裏磕了兩個雞蛋,笑著說,“可以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煎蛋發出細碎的滋滋聲,讓沉默顯得沒那麽突兀。

余昧蹲下身,有一下沒一下地擼貓,很想問他“跟我待在一起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嗎”,說出來卻變成了“早飯吃什麽”。

“陽春面,加個煎蛋,”余煦已經弄完了,將兩碗面端到餐桌上,又折回來拿餐具,“這個弄起來比較快……中午呢,你想吃什麽?”

會給他提供臨時標記的海螺姑娘。

余昧抱著貓坐到餐桌旁,例行打開電視找節目看,聞言難得認真想了想,說想吃流心巴斯克。

居然是甜品。

余煦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問:“不是控制飲食嗎?”

“嗯,之前要控制,”余昧選了個講海洋動物的節目,屏幕上是兩只海獺,正浮在海面上吃貝殼,“所以我輕了快十斤,向蝶讓我這幾天吃點什麽補回去,否則就要讓我去增肌。”

科普說海獺浮在水面上睡覺,怕一覺醒來被海浪沖走,會用海草纏住自己,或者和同伴手牽著手睡覺。

他嘗了一口湯,覺得現在余煦大概很想問他為什麽沒好好吃飯,又不好意思質問,就體貼地跳過了這個話題:“菜的話,我想吃白灼蝦。”

余煦點了點頭,說“好”——從他的表情來看,想做的大概不是什麽白灼蝦,而是十全大補湯。

余昧覺得他這副暗自較勁的模樣很有意思,像小孩子鬧脾氣,比手牽手睡覺的海獺可愛,視線就在他臉上停了停,突然想起來似的,問:“每次點菜都說好,你怎麽會做那麽多菜?”

家常菜也就算了,他記得有一次應酬回家,余煦問他第二天想吃什麽,他提不起興趣思考,就隨口報了個應酬桌上的菜名,說完自己都忘了。

結果第二天晚飯就出現那道紅酒燴豬肋排,配了沙拉和青醬千層面,賣相好得像從附近西餐廳打包回來的。

“也不是都會,”余煦把他的話當成誇獎,笑了笑,“有些是以前自己做過,還有些是跟著菜譜學的,做菜和做題對我來說差不多,先掌握一些基礎的知識,然後根據題型去融會貫通,實在不行就照著答案一步步理解,做出來也不會太難吃的。”

他的眼型偏圓,眼角是略微下垂的,笑起來時那道下撇的陰影就更明顯,像某種純善的小動物。

余昧對做題和做菜都沒什麽經驗,聽完也只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隨口問他:“那甜品呢?”

“甜品啊,其實我沒怎麽做過,”余煦實話實說,“但也可以學,你想吃的我都會去學。”

余昧看著他的眼睛,覺得他認真得不像在說做什麽菜——更像求婚那天半跪在他身邊,說“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也永遠不會後悔”時的眼神。

說話也不留後路,純粹得近於極端,他有時候會被這些幼稚承諾弄得無奈,卻又隱隱有些感動。

如果換個沒有那麽多顧慮的人,大概很容易被這種真誠打動,也就沒那麽難追了。

然而大概是受標記後身體裏殘留的那點兒信息素影響,想到這裏時他居然皺了皺眉,生出一點反常的不悅來,像是獨占欲作祟,本能地不願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