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夢

“妹妹,和我結婚吧。”

他說得很輕,像怕吵醒陷在酒意裏的人,語氣卻是認真的,認真得近乎誠懇,不像玩笑。

余昧沒有接話,只是垂下眼,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視線——那雙澄黑的眼睛裏裝了太多他看不清的東西,曖昧又熾熱的,讓他有些接不住,本能地想避開。

一片混亂的腦海深處卻隱隱響起警鈴,提醒他遲早要面對的,余煦似乎真的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不只是八九歲時隨口掛在嘴邊的喜歡了。

他心煩意亂得厲害,一時懶得去深究,也不想這幅喝到半醉的狼狽相被人窺見太久,索性裝聾作啞,擺了擺手打算起身回房間。

下一秒手背卻被人握住,年輕人直白的視線又纏上來,像不依不饒的小動物。

“別鬧了,”於是他不得不擡起眼,對上小狗執拗的目光,有些無奈,“結婚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視線相交的那一秒,余煦下意識松開了握著他的手,自知越線了似的——卻又很快再次覆上來,像什麽不動聲色的堅持。

“我是認真的,”他看著余昧,一字一句地說,“哥哥,如果你公開和我結婚,那些謠言很快就會不攻自破了,你資助了我那麽久,說是日久生情也合情合理,而且我是個Alpha,和我結婚……之後也能少很多麻煩。”

條分縷析,論據充足,像在心裏排練過很多遍才說出口。

偏偏眼神幹幹凈凈,仿佛真的只是發自內心想幫他,沒有一點私心。

余昧看著他一本正經的神情,酒意昏沉,居然無端覺得有些可愛——少年人藏不住心思,說出的話再是理性再是客觀,也難免露出發燙的愛意來,像遮著亂跳的心臟顧左右而言他。

他要是連這點拙劣的演技都分辨不出,大概早被娛樂圈拆吃幹凈了。

其實退一步講,余煦說的也不失為一種辦法——甚至稱得上他能力範圍內的最優解了。

他資助了余煦十年,如果有意把輿論往童養媳的方向上引,確實比“眼神拉絲”之類虛無縹緲的證據要實際得多。

有個名義上的Alpha在身邊,他的工作也會方便不少,不用一直想著避嫌。

但這個“名義上的Alpha”是余煦……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伸手揉了一把小狗柔軟的頭發,嗓音被酒精熏得有些啞了,透出幾分真假摻半的溫柔來:“想什麽呢,哪有這麽簡單……跟我結婚對你來說半點好處都沒有,只會無端招人罵,這些你想過嗎——又不是什麽過不去的坎,不用為我做到這個份上,不值得。”

燈很遠,一段蒼白的光斜斜落在他眼睫間,就讓余煦想起那天替他卸妝。

那時候明明允許他靠得那麽近,讓他親手拭去那層偽裝,現在卻又擺出成年人的距離感來,不讓他發覺動蕩的情緒……

“好了,上了一天課,晚上早點兒睡吧,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見他半天沒有說話,像是被說服了,余昧暗自松了口氣,安撫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起身打算離開。

下一秒卻被拉進一個過分溫暖的懷抱裏,牛奶的甜香味不由分說地裹住他,讓他肩膀一僵,心跳終於毫無征兆地亂了。

“我想過的,什麽都想清楚了,到死都不會後悔。”余煦從身後抱著他,手臂松松地攔在他腰間,似乎做好了被他掙開的準備,卻執意要把話說完,“所以你不用有壓力……哥哥,是你把我從地獄裏救出來的,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真的。”

“不是為不為了我的問題,我不需要……”Alpha的信息素對他多少還是有影響,加上酒意上頭,居然讓他有些恍惚——嘴裏說著拒絕的話,卻並不想掙開這個懷抱。

“那就當是為了我,”察覺他沒有掙紮的意思,余煦松開手,扶著他的肩膀讓他轉過身來,低頭看著他,從動作到目光無不透露出一種小心翼翼的深情,“讓我做一場夢,幾天也好,可以嗎?”

“妹妹,從我十歲那年起,每年的生日願望就都是想和你結婚了。”

怎麽能有人把情話說得那麽真誠。

余昧被他眼底晃動的情緒燙到,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沒有一口拒絕,只是把可能的後果攤開來又講一遍,試圖讓他知難而退:“哪怕我到死只把你當小孩子,不會給你任何回應,你也不介意嗎……我會官宣,所有人都會知道我的結婚對象是你,會有人罵你,以後你也不能再去喜歡別人。”

他眯起醉得有些迷離的眼睛,開玩笑似的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余煦的右手,目光虛晃,像落在他身上又像越過了他:“——而且以後只能靠這個解決需求,你也能接受嗎?”

“沒關系的,我求之不得……”余煦一怔,被他碰到的地方都要燒起來,心跳也響得厲害,幾乎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麽——他只是把真心都剖出來,每個字都是真誠的熾熱的,軟乎乎地往心上人手裏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