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間霧重,姜濃下了車,踩著高跟鞋一路極快走向藏月會所的台階,她敲門,白皙的指節叩在雕花紅木上發了紅,幾秒後,穿著旗袍的接待小姐給開了,看到她,繼而恭恭敬敬鞠了個躬:“姜小姐。”

姜濃站在原地未動,空氣中未散盡的霧氣像淡雅絲綢纏著她,光下的側顏異常清冷:“我找季如琢。”

找小季先生?

接待小姐見外頭寒冷,連忙請她先進來:“姜小姐有預約嗎?”

季如琢在古董界頗有盛名,那雙眼,私下不知多少人想請他鑒賞下自家藏寶,所以沒有特定預約的話,就算來了藏月拍賣會上也不是隨便能見到人影的。

姜濃和蘇荷霸道性格不同,她不會硬闖,被請進坐在了偏廳,也只是等。

接待小姐說辭很官方:“我去問問小季先生今晚是否有空,您稍等。”

小型待客的偏廳關著窗很暖和,桌旁點了精致古董香爐,檀香味淡淡彌漫在空氣裏。

但是靜不了姜濃的心,她瑩潤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轉著腕間的手鏈珠子,腦海中想的卻是藺雅說的那番話。

——是季如琢把她,當成掌中雀送給了傅青淮。

姜濃不會輕易相信,心中那個性如竹,骨子裏清傲的摯友會為了攀附權貴,暗中把她牽到傅青淮的面前,無情地當成一場權色交易。

她會連夜敢來問,是因為藺雅竟知道許些細枝末節:“季如琢在藏月安排了一場古董拍賣,請你當主持,借此讓傅青淮看上你的美人音,這跟我借楚綏,請傅青淮到戲樓聽戲曲又何不同?”

稍微往深了點打聽,都知道京圈傅家那位,愛美人音。

藺雅借公司收集來的消息不少,且都很準:“姜濃,今日你能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我代言毀了,仗著不就是以色待人,真有意思,瞧你這副表情倒像是被季如琢給賣了,難道竟不知男人間的色權內情?”

姜濃指尖驟停在稠艷的珠子上,側過清冷的臉,看向自偏廳門口出現的一抹修長身影。

下秒。

她看到前來的人不是季如琢。

而是藏月拍賣會所的另一個當家老板,林樾舟。

“姜小姐。”

林樾舟眉目淡笑,止步在茶桌旁邊不遠處,看著檀香繚繞中安靜端坐著的女人,磁性的語速很慢道:“不巧,今夜如琢有事外出,並不在藏月裏。”

“他在哪?”姜濃如水清澈的眼望著林樾舟,明顯不信,本能地覺得他在說假話。

倘若真的不在這兒,方才接待她的人直言就好了。

何必拖延時間叫她等了半個小時。

而季如琢躲著她,甚至怕人不走,把林樾舟推了出來應對。

偏廳氣氛靜半響,林樾舟不急不緩地倒了杯熱茶,沒喝,而是遞給姜濃:“可能在蘇荷家中?我也不太清楚,如琢這人注重隱私,外出鮮少會跟我匯報行蹤後。”

姜濃淡淡笑了:“這樣呀。”

林樾舟也笑,正想說派車送她回家,誰知下秒,見姜濃擡起一截雪白的手腕,輕巧接過這盞茶,垂眼抿了口,被水潤過的聲音不濃不淡地說:“他不在,問你也可以。”

林樾舟清俊的臉孔神情怔了瞬,很快又恢復如常:“什麽?”

“那次如琢謊稱藏月缺一個主持人來拍賣鴛鴦枕,讓我免費幫個忙。”姜濃擡眼盯住林樾舟,意圖從他這裏知道答案:“如今我覺得漏洞百出,他有事纏身,為什麽不改時間或取消那晚拍賣?”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那場拍賣別有意圖。

林樾舟沒回話,仔細地看著姜濃這張美人臉,其實初次見她時,是好些年前了,他一開始就知道季如琢藏了個仙子似的小美人,便心心念念想要見。

後來遠遠地見上了,林樾舟在私下特意問過季如琢:“她不是你童養媳吧?要真沒半點男女私情,我就追了啊。”

季如琢人如其名,被稱為正雅君子,很少會當場翻臉。

而林樾舟剛問完,就被他指間的香煙猩火燙毀了襯衫前昂貴的領帶:“你花你的,少招惹她。”

林樾舟被警告過,自然就收起了追求姜濃的心思。

只是時隔不出幾年,他自己都沒料到季如琢會把如珍似寶捧著的人兒,拱手讓給了京圈那位。

鴛鴦枕那場拍賣會,確實是季如琢牽線組局,騙姜濃,康巖朔也會到場。

其實壓根沒有邀請他。

藏月真正邀請的,是貴客名單上沒有——傅青淮。

良久。

姜濃白皙的指微微用力,扶著桌子沿站起身,自眼睫至尾梢帶著點顫意垂落的弧度,讓林樾舟心底倏然一緊,起了憐惜之情:“姜小姐,如琢沒有收下那位給的好處,真的。”

姜濃膝蓋很麻,導致她全身都失了力氣似的,頭重腳輕的站不太穩。

指節繼續扶著桌,清麗的臉逐漸地發白,去看林樾舟說:“我到情願如琢是為了藏月才這樣做,這樣我們都能幫他,蘇荷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