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梨香戲樓內,今日有貴客到場的緣故,門口處已經不接待外人。

透過木雕樓梯直上二樓僻靜雅間,店老板親自捧著戲曲單,立在一扇輕筆淡墨的山水屏風旁,靜等著傅青淮點一曲。但是他靠坐在椅子上,深冬時節身上的深暗色西裝略微單薄,領口敞開沒系,瞧著像是夜裏又重度失眠沒歇好,搭在手扶的修長腕骨冷白,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紅寶石細鏈。

像女人佩戴的東西,勾纏著他似的。

楚綏古怪的看了眼,隨即接過戲曲單,盲點了首,反正都是同個人唱。

靜了幾秒,他換個姿勢靠近些傅青淮,說:“三哥,你都有老婆的人了,我原本也不想約你,但是那小明星的經紀公司真難纏,解約的事怎麽都不松口,除非能見上你一面。”

傅青淮在京圈向來是個低調神秘的傳說,哪怕拿個百億投資項目送到眼前都不一定能見上一面,所以對方才會死磕楚綏。

話聲落地,前方戲台一陣綿綿的鼓樂聲響起。

隔著遙遙的距離,清晰看見有位身姿裊裊婷婷的女人出現,一身淡粉華衣裹身的戲曲扮相,站在中央,音聲婉轉,唱的是牡丹亭。

是她不是戲樓裏的角兒。

楚綏看著那張沒有畫上濃妝重彩的臉,跟身旁的傅青淮介紹道∶“就這位要見你,她叫藺雅,內娛的新晉小花旦,三哥,像你前些年要找的那個嗎?“

傅青淮指腹揉撚著圓潤珠子驟停,濃密似鴉羽的眼睫下折過一道暗光,看了過去。

楚綏還望著台上。

別說,這小花旦不知上哪兒打聽到三哥愛美人音,現學的曲子賣弄起來,入耳還真有幾分山谷黃鶯似的婉轉唱腔。

“她說這些年一直在找當年的救命恩人,時間地點都契合對上了。”楚綏說到這,就覺得巧了,似笑非笑的挑眉對著傅青淮:“三哥為了救她險些斷了條手臂,也因救她,躲過命裏一劫……嘖,這恩恩情情的難分得清了。”

玩笑開過半。

傅青淮撚了撚細鏈玉珠沒搭話,外頭倒是有了動靜。

........

下了車。

姜濃就由粱澈引著,來到了這家戲樓,還未上樓就聽到了一陣歌聲纏綿婉轉的牡丹亭。

她清冷著臉,循著聲繼續朝前走,店家初見有人來,正想攔,卻看到貴客身邊隨行的秘書都默默地退了一步。

能把生意做起,多少都懂點緊急避險的。

一路無人敢攔。

經過木質的樓梯時,恰好燕杭正靠著欄杆望戲台隨意撒錢玩,還疊成了金元寶。

側目瞥到姜濃來了,還懶洋洋地打起招呼:“仙子妹妹……”

誰知,姜濃直接越過他,走向了二樓最佳位置的包廂。

閻寧就守在門口,看到她,難得面癱臉都怔了下。

姜濃卻不看他,站定幾秒,似聽到雅間內的熟悉聲音,確定是這兒沒錯,才擡起白皙纖長的手直接推門了進去。

青天白日的,裏面沒點燈,光線透過玻璃窗進來明晃晃的。

戲台還傳來陣陣唱腔,而姜濃看到坐在主位的傅青淮跟側頭楚綏閑聊著什麽,都不像是正經聽曲的,聽到動靜,直接朝門口處望了過來。

前者反應極淡,畢竟於他而言,天大的事都能氣定神閑應付。

後者楚綏就坐立難安了,看到她出現,連慵懶的姿勢都正了不少:“三嫂怎麽大駕光臨了?”

在近乎凝固的寂靜氣氛下。

姜濃原是心生怒火的,卻擡眼與傅青淮對上的那瞬間,莫名的分了神,她很快睫毛微微垂下,語氣淡到不行:“來聽曲。”

所有人都止步於雅室外。

她也不再看傅青淮漫不經心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就近做了個椅子坐,背很直,清冷的臉朝向那戲台。

楚綏經歷過不少鶯鶯燕燕,什麽爭風吃醋場面沒見過?

還以為姜濃是來鬧的,誰知她耐心地將這曲牡丹亭給聽下去。

他端茶的動作僵住,狐狸眼去看另一位。

傅青淮那眼神,很明顯早就被姜濃給勾了去,悠閑欣賞著她今日的衣著打扮,陽光拂照的裙擺是荼靡色,近乎垂地的貼著她纖細腰肢而下,是那種幹凈到純粹的白,側過的臉映在光裏呈現出十分古典的美感。

有十來分鐘。

姜濃靜坐聽了會,當看到戲台上那身著淡粉華衣的女人,用一雙嫵媚的美人眸第三次看向傅青淮那邊時,她心底醋意便滋生了出來。

這戲樓不接外客,台上又只有一位唱曲的……她不是蠢的,想想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下秒。

姜濃不等那位再用美人眸去看傅青淮,就扶著椅子站起來。

她一言不發地往外走,只是經過那扇屏風時,纖柔的身影略頓了下。

楚綏太陽穴猛跳,心想終於要來了。

姜濃卷翹睫毛下視線越過他,掃向了坐在主位的傅青淮,狠狠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