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許願

程宗遖緊緊地抱住虞粒,他整個人都倚靠在她身上,虞粒這小小的身板兒哪裏支撐得住他的重量,再加上又太過猝不及防,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往後倒退了兩步,背猛地撞到了車門上。

傘也落地,一陣風刮過,傘被吹出去了一段距離。

雨下得越來越大,打在身上竟然有些疼,臉上像蒙了一層濕漉漉的大網,睜眼都困難,呼吸都不暢通。

程宗遖抱著她,貼在她耳畔。明明雨聲這麽大,可她卻清晰地聽見了他說的每一個字。虞粒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程宗遖,他明明是個傲到骨子裏的人,可現在卻脫掉了傲骨,甘願做個匍匐在她腳邊的奴仆,虔誠卻又幾近卑微。

她幾乎全身都僵硬了,呆呆地站著,任由他抱著。

可就在下一刻,程宗遖拉開了後座車門,摟著她的腰上了車。滂沱大雨被隔絕在外,只剩下一些砸在車上的悶悶聲響,兩人身上都在滴水。虞粒渾身也濕透了,她在瑟瑟發著抖。

程宗遖連忙從儲物格裏將新毛巾都拿了出來,拆開來擦她的頭發,擦她身上的水。

她的嘴唇在不自覺地發抖。她擡起眼,睫毛輕顫,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程宗遖,腦子裏還是好亂。就跟靈魂出竅了似的。

程宗遖淋了太久的雨,他的臉上毫無血色,眼下一片青黑,布著紅血絲。他的兩邊耳垂上都戴著鉆石耳釘,另一枚是她留下的。

他憔悴了許多,也瘦了許多,線條更加淩厲,下頜棱角也越發分明,下巴上滿是青茬兒。以往總是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此刻盡數松軟的塌在額前,不停地滴著水,順著面部輪廓往下淌,浸進本就濕透的黑色襯衣,緊貼著皮膚。

她從沒見過這麽狼狽又不修邊幅的程宗遖。

他擦著她的頭發,忽而額頭抵上她的,緊握著她的肩膀,將她擁住。

微闔了闔眼,呼吸發沉,聲音很低地叫她:“小魚。”

他似乎還有好多話要說,他也很想吻她,就在要低頭吻過去時,虞粒被他額頭滾燙的溫度給嚇了一大跳,驚醒過來,她用手仔細探了探,溫度高得都灼人。

“程宗遖,你在發燒!”

程宗遖握住她的手,表面還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目光專注地看著她,低聲安撫:“我沒事,別擔心。”

虞粒一把甩開他的手,往後一推:“誰擔心你啊!少自作多情!”

即便這麽兇著,她還是將他給她拿的幹毛巾全都扔到了程宗遖的身上,動作很粗魯地替他擦身上的水。

明明是凝重的氛圍,程宗遖倒是樂出了聲,像是心情很好似的,順著她的話說:“成,你不擔心我,我自作多情。”

順著她那點兒力道還真倒上椅背上靠著,任由她拿著毛巾在他身上招呼。

虞粒氣得牙癢癢,都什麽時候了他還笑得出來?

她撩起他的褲腿看了眼,腳腕到小腿那一段已經腫得老高,一大片淤青,甚至上面的傷口都被雨水泡得發白了。

她心口一緊,又開始罵他:“你找死是嗎?你真的有病吧你!知道自己有傷還去淋雨?你要死死遠點兒,別死在我學校裏!”

她一邊說,一邊將他濕透的褲腿給卷了起來。她已經快哭了,很心疼很心疼。

程宗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眸光漸漸變得幽深。

她這小野貓的樣子,倒是久違了。想念得緊。

像極了曾經,他應酬喝酒胃痛,她也會這樣一邊兇巴巴地教訓,一邊給他煮蜂蜜水。

他情不自禁擡起手去摸她的臉。

就連指尖都是燙的,虞粒故作嫌棄往旁邊一躲,緊接著聽見他喃喃低語:“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裏好受點的話。”

同時他也在賭,賭她會不會回來。

虞粒動作一頓,意識到他是在說淋雨這件事兒。

心口像是被什麽鑿了一下。哪裏會好受,明明更難受了。

她沒有回應他這句話,而是問他:“你自己開車來的?司機呢?”

“下飛機就來了。”言下之意著急到連司機都來不及叫。

“腿有傷你還開車?”

“開車用右腿。”

“……”

虞粒已經氣得天靈蓋兒冒煙了,一邊不停罵他有病,一邊拿起手機在網上找代駕。就算用右腿也不可能讓他再開車。

心裏也懊悔,早知道就去報個駕校學車了。

找了代駕,她想起他的手杖還在外面,就在車邊。她打開車門,迅速將手杖撿起來。

車內開了暖氣,可虞粒的裙子實在薄。程宗遖從副駕駛將他的西裝外套拿過來披在了她身上,虞粒揭下來往他身上一蓋,“留著你自己用吧。”

程宗遖這次不由著她了,再一次披在她身上,恢復了以往的強勢:“穿上!別感冒。”

虞粒氣不打一處來,他自己都這德行了,還有閑心操心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