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危險引線

剛開始起家做生意時,萬常山和現在的杜山闌差不多年紀,走到如今的位置,花了二十年。

但吃到杜山闌的拳頭,絲毫沒有讓他產生以下犯上的感覺。

他活該。

非常久違地,他想起杜山闌剛回來的時候,無權無勢空有名頭的杜家大少爺,妄想接管關系盤根錯節的杜氏集團,不止杜家人,整個商圈裏的人等著看笑話。

但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當時手握杜氏大權的女人,他的親生母親,送進監獄。

之後還有人不服,他從來沒有講過道理,只拿利潤和拳頭說話。

要麽跟他混,要麽別混,就這麽簡單。

大家夥不敢得罪他,因為那幾年腥風血雨,和杜山闌作對的,沒有一個好下場。

相反,給他面子的,沒有一個不風生水起。

掙點錢花而已,誰甘願當傻子?

萬常山的臉都要給打爛了,蠕蟲一樣在地面扭動。

一場單方面的虐打。

杜山闌唇下和眼角濺上了殷紅的血珠子,襯著蒼白皮膚,讓人聯想到中世紀城堡中高居王座的吸血鬼。

許照秋拉下白色法拉利的車門,不忍直視地說:“差不多得了,再打要出事了。”

杜山闌無動於衷,動作依舊狠戾幹凈,仿佛不是在打人,是不留余地的消滅。

許照秋嘆了聲氣。

有多久沒見過杜山闌動手打人了,兩年,還是三年,他還以為這位中學時期就有暴力傾向的兄弟終於收斂了,看來本性從未改過,只是沒觸及逆鱗而已。

他搖搖頭,朝萬常山那輛車趕去,“小兔子?在裏面嗎?”

沒等到他搜尋到時涵的身影,有只筋脈凸起的手搭上肩膀,用力抓住。

杜山闌在他後面。

他頓了頓,露出意味不明輕笑,“怎麽不繼續打了?”

杜山闌推開他,鉆進車裏,一眼便望見瑟縮在座椅之間的人。

他用那雙剛剛揍過人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起時涵,嘴裏一句“沒事吧”生生卡在齒縫間。

一張神情淩亂的臉倒向他的胸口,不知哭過還是怎樣,兩只眼睛猩紅,如中魔障。

那兩只眼惡狠狠地盯著前方,沾染血漬的唇不住發抖。

“我要殺了駱星遙……”

“我一定要殺了他……”

杜山闌攏緊眉宇,按住他的腦袋,“沒事了,我在。”

安心的觸感落在頭頂,如白日光落入黑峽谷,時涵眼裏的戾氣倏然消散。

杜山闌的手掌在他頭發裏輕輕揉了一圈,“不要那麽想,交給我處理。”

時涵擡起頭,久久注視他的面容,眼框逐漸泛起一層淺瑩瑩的淚。

“嗯。”他輕輕地答應。

車門狹窄,杜山闌高大身形擋住了裏面的景象,許照秋在外面不停地探頭,“怎麽樣?他還好嗎?”

他抿緊唇角,一聲不吭地脫下外套,把時涵嚴嚴實實裹起來,只留小半臉在外面,然後穩穩當當地抱了出去。

時涵無力倚在肩頭,視線掃出去,先看到默不作聲的林琪,蹲在地上抱頭發抖的司機,然後是不成人樣的萬常山,再然後……

些許吃驚,他吃力地喊:“許、許老師?”

公路上風聲尖嘯,也不知道許照秋聽到沒有,只見他無奈地攤開手,“看樣子很不好,還好趕上了。”

“就算你不趕上,他也不會有事。”杜山闌冷冷出聲。

劍拔弩張的氛圍又出現了。

許照秋臉上掛起一層淡薄笑意,“有機會在小兔子面前表現,當然要趕來,我可不像你。”

杜山闌冷然默視,顯然不耐煩在這時候聽不著調的玩笑話。

許照秋稍稍收斂起玩鬧心態,“小兔子說頭暈,我來看看,結果到處找不到人,周海昌告訴我他被姓萬的帶走了,我就……”

杜山闌關注的重點只有第一句話。

原來頭暈這種事,他會第一時間告訴許照秋。

抱著人的手,不自覺攬緊。

時涵聲音微弱地說:“許老師,謝謝。”

不斷收緊的手臂頓住,連時涵也沒察覺到只言片語間這個人急速而微妙的情緒變化。

許照秋朝他微笑,“不用謝,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人在杜山闌懷裏,他就是敢這麽明目張膽。

這問題砸過來,時涵覺得腦子暈乎得更厲害了。

要他是杜山闌承認過的什麽人,他也敢明目張膽地拒絕,可杜山闌對他忽遠忽近態度不明,站在對面的又是不可能不打交道的四金影帝,他一個小小的替身演員,怎麽好傷前輩的面子?

然而,不需等他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杜山闌篤然道:“我會送他回去,不用你操心。”

說完,他大步往自己車上走,不給對方留一絲機會。

臨關車門,他扭頭吩咐:“林琪,你留下來處理現場。”

林琪恭敬地點頭,“知道了,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