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給你個機會?

“姐姐……”

“姐姐?”

夏懷夢忽然回神,聽到有人喊她姐姐,目光忙從空白的畫紙上移開,看向畫板後面。

綠蔭下,花園茂密的草叢上,11歲的夏星眠坐在那裏彈鋼琴,旁邊站著10歲的周溪泛。兩聲「姐姐」,第一聲是夏星眠喊的,第二聲是周溪泛喊的。

夏星眠問:“你畫好了麽?我都彈完好幾首了。”

周溪泛附和:“是啊是啊,腿都站麻了。”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離開夏家的那一天早上,她和夏星眠與周溪泛說,她走之前想給她們畫一幅畫。

她要走了,而夏家並沒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這裏的所有人都死氣沉沉,欲壑不平,壓抑得令人窒息。除了這兩個小妹妹。

所以她想把她們畫下來,帶在身邊。此後在外漂泊,也算有個寄托。

周溪泛不知道她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還一直笑嘻嘻的。

夏星眠知道她要走,但表現得和周溪泛一樣尋常,明明那麽年幼,卻鎮定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她最後也沒畫出什麽來。

不知道為什麽,畫不出來。

她卷起白紙,騙她們說已經畫完了,把紙筒放進畫包裏,並起旁邊的行李箱,說:“那我就先走了。”

夏星眠平靜地道別:“再見,姐姐。”

她在夏星眠面前蹲下來,摸著她的頭,小聲說:“你以後就沒有姐姐了。”

夏星眠:“那我多叫你幾聲。”

“也不必啦……”她聳肩,“或許你會遇到一個更值得你叫「姐姐」的人。”

周溪泛跑過來,問她:“姐姐,你下一個暑假還回來麽?”

她又摸了摸周溪泛的頭,撒了謊:“會啊……”

“那我下次放暑假了也還來暨寧,等你回來。”

周溪泛從脖子上摘下來一枚紅繩系著的戒指,塞給她,說明年她們見面時再還給她。

她說「我等你」三個字的時候,圓圓的眼睛都在閃著熠熠明亮的光。

夏懷夢知道這枚戒指對周溪泛很重要,但她還是收下了。

她明知道她沒辦法歸還,可她還是不想拒絕她。她總是覺得,留一點念想與希望,總比什麽都不留的強。

她也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自己畫不出這幅畫了。因為這幅畫裏會有周溪泛。

或許她自己也覺得,這樣做,她是要愧疚一輩子的。

“叮鈴鈴鈴——”

鬧鐘忽然響了。

夏懷夢從夢中醒來,還恍惚著,眼前還是那兩張稚嫩的小女孩的臉。

手動了動,才意識到自己睡前攥著那枚黑玉戒指入睡的,手心裏全是汗。

她從床上起來,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向外看。

山莊還是像以前一樣,幾乎沒怎麽變過,尤其是窗外的後花園。如果現在是春天,草長出來,那麽就和十年前她離開的那天一模一樣。

這些年她在國外發展得不錯,攢了不少錢。就想有朝一日回來能挺直腰杆面對家裏,也能對被拋下的夏星眠做出足夠的彌補。

買回來後,她關停了這裏之前的所有業務,只用來居住。

反正她也不會經營。

不知道夏星眠會不會經營?

她笑了一聲,搖搖頭。

直覺告訴她,夏星眠應該還是個只會彈鋼琴的木頭。她和小時候的區別,大概也就是從小木頭長成了大木頭。

夏懷夢緩了一會兒,走回沙發邊坐下,撥通了老徐的電話。

還是清晨,老徐聽起來都沒睡醒:“夏小姐?”

夏懷夢:“抱歉,這麽早打擾您。我只是想知道,昨天您去各大高校調查,有沒有查出有關我妹妹的消息?”

“高校的學生档案都是保密的,暨寧有95所高校,平均一所大學就有2萬學生,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那麽……我上次說過的,周溪泛所在的大學,您調查過了麽?”

“暨寧大學是吧。詢問過了相關職員,說沒有夏星眠這個人。”

“這樣啊……”

夏懷夢沉沉地吐了口氣,低聲說:“實在不行,要不找個人跟著周溪泛……”

老徐打斷她:“夏小姐,跟蹤行為是侵權犯法的,我絕對不建議您這樣鋌而走險。”

“抱歉,是我慌不擇路了。”

老徐又話鋒一轉。

“但有一個好消息,我們在一份高校聯合排球賽的公告局部截圖裏找到了「夏星眠」這個名字,圖沒截到所屬院校和具體場次,我們也不能確定這個夏星眠是不是您要找的夏星眠。您可以在比賽那天去看看。您應該還認得出她吧?”

“我……”

夏懷夢也不確定起來。畢竟已經過去10年了,21歲的夏星眠和11歲的夏星眠相似度有多高,她還真沒把握。

不過她還是問老徐要了相關比賽的時間和地址。

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她肯定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