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的第一反應當然是對方或許是組織派出來試探他忠誠的組織成員,但很快他又自己否認了這個設想。

即便是組織,也不會用那麽簡單粗暴的手段來試探組織內部的成員。

只是他也不得不將這個設想納入考慮, 畢竟迄今為止,他對組織的認知都依舊只是浮於表面, 即便只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都沒有窺見全貌, 更何況是水下的幽深光景。

也因此, 安室透表面上只是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姿, 由原先隨意地靠坐在沙發上改為了正襟危坐, 雙手十只交叉著擱在膝頭, 露出了少許思索的神色。

更方才的平易近人比起來, 被觸及到了危險領域的安室透就像是瞬間由懶散狀態轉為攻擊姿態的猛獸一般。

但考慮到誤傷的可能性——也就是假若對方真的是自組織中逃出來的受害者, 他並沒有將這份攻擊性表現地太過明顯。

只是安室透不知道的是, 他沉下臉來時流落出的冷厲氣勢跟太宰治不悅時的表情頗為類似,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他們彼此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 行事作風上雷厲風行的偏好也有所相近,會讓人產生這樣的既視感簡直再正常不過。

雖然這點相似感在正常情況下絕不會讓人產生誤解,但巧就巧在這會牧野裕司做賊心虛,本就是逃命狀態的他直接一個瞳孔地震,瞬間抱頭蹲防著哽咽道, “我都跑這麽遠了還能找到我嗎??我知道錯了!!不要把我吊天台上去!!”

看出了對方驚恐萬分的表情不似作偽的安室透怔愣了一下,“請冷靜一下,這裏沒有任何可能會傷害到你的人。”

就在這瞬間, 他已經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如果對方所言非虛, 他的確是從組織裏逃出來的人, 那麽對方就很有可能掌握著組織的某些重要情報, 而對警方來說,哪怕是再微小的情報假以時日都有可能會成為撬動組織的一枚砝碼。

與此同時,如果因為有風險就坐視著眼前最多也就剛剛成年的年紀,正常來說還是高中生的孩子被組織找到,捉拿回去的話……那他未免也太失敗了。

但打定了主意要冒這點風險並不代表著安室透一點後手都不會給自己留了。

一般來說,在見到背叛了組織,自組織中選擇了棄暗投明的成員時,警方都會提供給對方證人保護計劃,讓對方先去海外隱姓埋名地躲藏一段時日,直到黑衣組織的存在徹底大白於天下的那天來臨時,再作為證人出庭審判對方。

只是眼下對方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過微妙,而且這樣自己找上門來的證人也的確讓人有些安心不下。

念及至此,安室透紫灰色的眸略微沉了沉。

如果不先觀察一段時間的話,這不止是對他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其他同事的不負責。

不過既然他此刻用來偽裝的身份是偵探,不如就順勢而為地接下對方的委托,先看看能不能從委托中獲取一點信息也無妨。

這樣即便對方是組織派來審視他的人,那他也可以借口說自己這麽做不過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想要取得對方的信任,再騙出對方到底是通過什麽渠道逃離組織的。

“先說說你的委托吧?”在迅速衡量完了利益得失之後,安室透為了表達自己毫無敵意,放棄了深究方才對方的反應的想法。

如果一次性地質問太過,有可能會導致對方心生退意,而這也並不是他想要見到的局面。

牧野裕司這下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大概有些太過了,但是擱誰聽了那句‘你是不是在找黃泉路’的威脅會不怕啊!擱你身上你不怕嗎?!

雖然他很確信太宰治大概率不會不管顧不地把爛攤子丟那直接沖出橫濱來追殺他——別看太宰治好像對一切都很無所謂,平時也能摸魚就摸魚的樣子,其實對方意外的是個相當負責的人。

以往只要是森先生交給他的任務,他沒有哪一個是沒有認真完成的,最多也只是口頭抱怨一番罷了。

至於摸魚……只要他在任務限定時間內提早完成了任務,剩下的時間自然是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像是一般企業內就算完成了任務也得坐在工位上空耗著的這種事對他而言是不可能的。

所以牧野裕司在甩爛攤子的時候也壓根沒有考慮過太宰治會不會撂挑子不幹這種事,那家夥雖然嘴上說著不要,但是被人推著還是會動一動的。

區別就在於一般人別說推太宰治了,可能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還要被他譏諷,但牧野裕司是什麽人,他直接一口鍋扣到了對方腦門上,讓對方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乖乖當大冤種。

但他也不知道太宰治會不會被他刺激到抓狂啊!

而且以那家夥的手腕,如果不管不顧地直接沖出來堵他,那能查到他的路線,提前設下陷阱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