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正漫不經心地像擺弄著積木一般用指尖撥開自遠處飛馳而至的彈殼的魏爾倫將視線從拐角處的掛鐘上收了回來。

跟一般的暗殺者不同,魏爾倫從不認為自己被發現的那一刻既宣告了任務的終結,正相反的,對他而言, 被目標發現的那一刻, 才是真正的‘開始’。

身後的某處窗口倏地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聲響,出膛的子彈的速度甚至遠在音爆聲傳來之前就已帶著摧枯拉朽般的氣勢貫穿而來。

作為現代武器學的巔峰之作之一, 在千米範圍內裝載有特殊子彈的狙擊槍甚至可以輕而易舉, 就像是用筷子捅破一張紙一般輕松地穿過具有一定厚度的實心鋼板, 不難想象, 倘若具有這樣恐怖動能的子彈擊中人體時會發生什麽。

但魏爾倫對它最大的尊重也不過是輕輕地伸出了食指與中指,用骨節分明的指節輕輕地點在了子彈錐形的尖端,緊接著略微一轉手腕,隨意地用食指點在了隨著他的動作調轉了方向的子彈尾部。

就像是被重新上了膛一般, 那顆子彈迅速地倒射回了來時的方向,炸起了一片深色的陰影,像是在鋼筋混凝土之間粲然綻放的彼岸之花。

——而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

跟中原中也的迅猛不同,魏爾倫的舉手投足間給人更多的感覺是一種從容不迫的優雅,與其說他是一名暗殺者, 倒不如說他更像是正外出采風的詩人。

自窗沿斜斜撒入的日光映在他淡金色的發尾上, 折射出了一種近乎朦朧的光。

倘若只看這一幕的話, 甚至頗有一種神聖之感,只是每個魏爾倫途徑過的拐角處, 原本似乎永不止息的槍聲都會瞬間戛然而止。

而在片刻之後, 原本看似空無一物的角落裏, 或許會有殷紅的色斑緩緩地蔓延而開, 但更多的則是和碎石一並, 被埋葬在了建築的一隅。

但跟他這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就在他緩步逼近任務的目標地點時,其他兩位同樣肩負著重力異能的異能者都在摸魚中,就比如在幻術的作用下偽裝成他的牧野裕司此刻正在焦頭爛額地跟中原中也通著話。

他會那麽困擾的原因倒不是中原中也在懷疑他在搞事,畢竟森鷗外也不願意輕易在中原中也面前暴露自己算計自己部下的那一面,也因此對他只字未提最近發生的事。

牧野裕司這會兒主要是覺得對方問的問題實在是太讓他有某種既視感了……怎麽說,就是他當初出國上大學的時候他媽也是這麽喋喋不休地絮叨他的,以至於他現在真的很有管對方叫媽的沖動。

“最近沒什麽特別的任務、體術也有在學了、太宰沒有趁機欺負我——這都什麽問題??中也你喝醉了吧……也對,你那邊的時區現在是傍晚?”

在被迫著聽對面那個已經喝得半醉的酒鬼反復強調自己沒有喝醉強調了數遍後,牧野裕司又被灌了一耳朵太宰治曾經的‘光輝歷史’,包括但不限於把人騙得底兒掉還讓對方幫他數錢,還有把中原中也的聯系號碼給上來搭訕的女性,自己在旁邊沒人性地說風涼話看樂子等等等等。

這也就罷了,除了這個酒鬼以外,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則是在他耳邊捧哏似的附和對方的說法,順帶著還要委委屈屈地強調一下自己有多忙,根本沒法和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一樣亂來。

牧野裕司聽完就納了悶了,一邊一心二用地一邊應付著酒鬼,一邊問,【不是,我看你挺閑的啊,你這不一天到晚都在做夢嗎?你要不做夢也聯系不上我吧?】

對方愣了愣,隨即輕笑了一聲,【哎?原來阿裕你不知道麽?】

【不知道什麽?】

【唔,你的這個能力發動的時候,似乎並沒有區分目標正在睡眠中和清醒狀態的功能哦?它只是用‘激起睡意’的方式做了個簡單的篩選罷了。】

對方頗為苦惱道,【第一次感覺到困意的時候我還稍微有點驚訝呢?因為很稀奇,所以就沒有抵抗,現在想來還真是做了個明智的選擇啊。】

媽的,垃圾系統,真是哪都不靠譜啊!

就在牧野裕司腹誹的時候,系統也一臉不能理解地冒了個泡,【不對啊,這個激起睡意不是為了讓清醒的人入睡的,只是為了讓‘已經在睡眠狀態下’的人進入更深層次的睡眠,以便更好地連接對方的夢境罷了。】

【雖然我不能檢測對方的思維波動,但是靠檢測心跳還是能確定對方是否真的入睡了的。】它說,【人在熟睡狀態下的心跳頻率和平時很不一樣,至少比清醒狀態下的心率要慢上幾分之一。】

牧野裕司想了想,直接把系統的話轉述給了【太宰治】,結果對方聽完後了然道,【是這樣的機制麽?那對一般人來說的確足夠了。】

他說完,沒等牧野裕司問就接著解釋了下去,【我可以控制我的心跳速率哦?這種檢測對我沒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