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異能的亂流帶起的風壓同樣能壓的人難以呼吸,甚至哪怕是在龍頭戰爭中, 只是中原中也一人開啟汙濁狀態之時, 那種重力與能量流交織而成的氣團就已經足夠將一切阻擋在對方道路上的障礙徹底摧枯拉朽。

而眼下的場景甚至更甚, 這是全然一致的異能之間的共鳴而產生的特異點,遠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的算術。

倘若這間地下室沒有經過特殊加固,那麽這間房間恐怕早已承受不住這般強大的能量流,已經被沖刷到像是皮開肉綻一般地裸露出混凝土之間的鋼筋骨架了。

但即便如此,此刻待在港口Mafia的大樓中的所有人還是都感受到了一陣輕微的顫意。

也幸好日本本就是小地震不斷的國家, 所有人幾乎都對這樣的震顫屢見不鮮, 甚至還在彼此之間打趣說跟前段時間的地震比起來,這次的地震都可以算的上是溫柔了。

只是, 哪怕是再溫柔的地震, 那也是天災的具現, 而這還不過是魏爾倫和牧野裕司在異能共鳴之時無意散播出去的余波。

以凡人之身貫徹天災之名,這就是所謂的超越者。

伴隨著房間內的物品一件件被能量流撕碎的裂解聲, 太宰治對著魏爾倫的殺意幾乎是難以自抑地攀升到了頂峰。

……那份惡意中, 或許也有著針對他自己而來的部分。

眼下的場面的確是出於他的授意,但按牧野裕司一直以來所表現出的沒心沒肺、得過且過的態度,他一直認為對方說不定到一半時就已經耍賴似地不想幹了, 說不定還需要把這家夥捆著他才願意聽話。

明明是看到了偷懶的機會就絕對會去偷懶, 能躺著就絕不坐著的家夥, 但現在卻……

此刻另一個【太宰治】顯然也與他有著近乎一致的懊惱情緒,但跟此刻被風壓壓的動彈不得的太宰治不同, 他至少還可以幫牧野裕司確定合適的斷開異能共鳴的時機。

盡管他滿心都是立刻叫停的念頭, 可他到底還是不希望對方事後對著他露出失望的神情——哪怕只是一個眼神, 對此刻已經承受著太多的他來說都已經不堪重負了。

但更重要的是,這是對方為之一直咬著牙忍耐到了現在的堅持。

而無論是哪個‘太宰治’,都無法輕易對著豁出性命去貫徹自我的人產生惡感,跟別提去做那個破壞對方的堅持的惡人了。

他分明並不在意一般人對他的憎恨,但唯獨卻無法忍受這樣的人對他投來的失望的眼神。

或許是因為,他清晰地知道,在如此空虛寂寥的世界中,這樣堅定不移的信念有多麽可貴吧。

就在魏爾倫臉上明麗詭譎的花紋徹底成型,異能的波動愈發紊亂,眼看著就要從人身轉變成移動天災般的魔獸時,【太宰治】當機立斷地開口,【阿裕,就是現在!】

原本緊閉著雙眸的少年驀然睜開了雙眸。

在一片暗紅宛若赤潮般的能量旋渦中,那一片澄凈到仿若倒映著天空的藍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亦是如此的渺茫而微不足道。

但即便如此,那雙眼眸中的焰火也從不曾熄滅,就像是至冬長夜下的一線燭光,以己身的光芒劈開了太宰治眼中已然近乎混沌的視界。

在下一刻,象征著‘人間失格’被發動的輝光瞬間環繞在了牧野裕司的身側,異能帶起的渦流擾亂了他耳畔的柔軟發絲。

他攥著魏爾倫的手用力到甚至能看到少年手背上脈絡分明的骨節,跟他往常始終無憂無慮地嬉笑著的表情截然不同。

倘若此刻有外人在此,對方或許會驚訝的發現,此刻那雙鈷藍色的眸中的神采既不像中原中也,也不像太宰治——那是獨屬於對方本身的奪目光輝。

雖然嘴上說著狗帶了大不了重開一把,但這個遊戲的宗旨就是死後屬於角色的一切都會被清空,用官方的話語來說,就是他們為所有的玩家設置了無數個真實且獨立的平行世界,每個平行世界都只會對應一個角色。

一旦玩家操縱的角色死亡,那麽那個平行世界就會對所有玩家永久封存,再不開放。

或許有的玩家可以不在意這一點,甚至牧野裕司原本覺得自己也不會在意,畢竟他一開始會玩這個遊戲也不過是始於一個玩笑般的賭約。

但事實上,在魏爾倫真正瀕臨臨界點,異能的動蕩最為激烈的時候,他望著屏幕上閃動的紅光,第一次如此鮮明地意識到了一點,就算是重啟,再遇到的人也不是原先的人了。

可那又怎麽樣?生命就當如夏花般絢爛,肆意綻放,畢竟第四天災的座右銘不就是‘貪生怕死,勿入此門’麽?

在‘人間失格’驅散的異能旋渦緩緩消散後,太宰治幾乎是立刻迎著還未徹底散去的風壓,勉強趕在牧野裕司徹底脫力的前一瞬,單膝跪地地扶住了倒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