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第3/3頁)

“還來?!”

公孫景逸後頸發麻。

他大可以把火銃往甲板上一扔,嚷嚷一聲老子不受這窩囊氣了——卻鬼使神差地握住了火銃,架上肩頭,用震得發麻的手臂繼續瞄準。

遲遲不見下一個口令。

公孫景逸在這個半弓步姿勢下定了片刻。晏少昰招手吩咐:“取只湯盅來。”

很快有人取了來。燉湯用的盅是一個大肚、兩只耳朵,瓷厚,手大的一只得有兩斤重。晏少昰滿滿當當倒了一盅酒,兩耳窟窿裏栓根繩,吊在了公孫景逸的銃管下。

“……!”公孫景逸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這是訓什麽妖魔鬼怪的辦法!

他眼也不敢眨一下,一發鐵彈嗵得出去,那盅酒吊得晃晃蕩蕩,嘩啦灑了一地。

晏少昰往旁邊瞪了一眼,瞪住一個笑得開花的唐荼荼:“你傻樂什麽?跟著練。”

唐荼荼:“……噢。”

“填藥!”

“填彈!”

“定準!”

“點火!”

就這樣“填藥填彈定準點火”,一遍遍地操練他倆,操練得周圍一群姑娘少爺都驚掉了下巴,納悶這不是相看船嗎,怎麽突然就變成演武場了。

晏少昰一個眼神掃過去,一群公子小姐怕被抓壯丁,全灰溜溜跑邊上躲著了,遠觀這冷面煞神操練人。

瓷盅連酒將近三斤,開始時一發彈射出去能灑一半,可再倒滿以後,只灑出來三分之一。一次一次倒滿,灑得越來越少。

夕陽愈盛,照得兩人頭臉紅撲撲的,公孫景逸從小紮到大的弓步都快紮不住了,汗淌了一脖子,一遍一遍刷新自己“力竭”的極限。

整片海不知多少條魚遭了殃,這公子哥茫然地望著海裏的魚,他堂堂校尉在身,恍惚間竟覺得自己像剛進軍營第一天的小兵蛋子。

直到將官勉為其難點點頭,落了聲:“像個樣子了。”

公孫景逸心神一垮,解下湯盅就癱那兒了。

這位唐二哥拍拍他肩膀,意味深長來了句:“加油,好好練。別墮了你家先人威風。”

也不知是唐二哥手勁大,還是他累得脫了力,這輕輕兩下拍下來,公孫景逸下盤軟得差點沒站住,茫茫然心想:‘加油’是個什麽?

晏少昰拂拂袖上的灰塵,徐緩擡步走了,留下身後半條船震驚的目光,一齊籠統圍住了公孫。

“不是說茶花兒她哥是個掉書袋嗎!不是在國子監啃書?這官兵則例背得比咱熟?”

“銃管上吊瓷盅?!這什麽虎狼招數?”

“怪不得都說國子監人才濟濟,這、這也太神了。”

“……神什麽神,國子監你還不知道,紙上談兵誰也沒那群人會說,真能打仗的有幾個?你看他這麽能,方才落公孫面子時怎麽不自己打兩炮?讓人瞧瞧他什麽能耐啊。”

“倒也是,喊住他讓他亮亮自個兒什麽能耐啊?”

“嗐,就一嘴叭叭能說的書生。”

“這他娘是書生?這能是書生?!你們沒瞧見那身板,那腱子肉,還有罵人那中氣足的,這要是書生,我腦袋摘下來給你當球踢!”

“公孫,你怎麽看?”

公孫景逸望著船舷西頭的那道身影,喃喃。

“你們懂個棒槌。義山兄弟高義,實讓人心折……你們說,我倆要是義結兄弟,將來我再相看他妹妹,是不是不太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