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第3/4頁)

唐荼荼心提起一分,笑著招呼:“稀客呀,你們怎麽來了?”

瑞公子瑞方嗓音清亮,當日糕點噎喉,沒給他留下丁點後遺症,拱手折腰作了一禮:“自然是來給你道喜的,一賀茶花兒開張大吉,二賀小杜爺懸壺之喜!”

坐堂的醫士都是本地人,識得這幾位身份,一時間叫好聲不斷。

唐荼荼上回見瑞公子,還是赴宴那日,當時他說話可沒這麽客氣。

這賀開張的禮實在是貴重了,唐荼荼擺擺手:“沒什麽喜的,我這兒無償把脈,免費看診,這是縣印坊——縣衙出錢,縣衙收,我可不拿一個子兒,開張大吉也得沖著縣衙說。”

周圍這麽些人,這群公子哥行事只圖爽快,不顧後手,唐荼荼怕落人口舌,先劃清了界限。

今日來報名的、來堂後義診的多是貧戶,多多少少有點小毛病,其中也混著不少的疑難雜症。因為往常諱疾忌醫,許多人連自己是什麽毛病、病了多久都說不出來,只能指著哪兒哪兒說疼。

一群醫士診完了,拿不準的,就請到杜仲那頭再診一遍。

杜仲摸脈的時間長,一邊起碼要摸兩分鐘,他嫌耽誤工夫,便一心二用,左手診脈,右手提筆記錄脈相,積攢醫案,回去和脈經做比對。摸到尺部五十動左右,才換下一只手。

沒什麽大問題的,他眼也不眨地喊“下一個”,身骨虛弱的,他得多費些工夫,也不自己寫藥方,只點出關節來,叫兩側醫士對症下藥了,他再看一遍。

這群縣學學生念書勤苦,背醫書也背得熟,雖然還脫不開書本,卻已經有了活學活用的架勢,會按著經典單方酌情增減。經典單方都是各代醫聖留下的好方子,君臣佐使配得利索。

公孫景逸和和光還在中院忙,騰不開手,唐荼荼與這幾人不算熟,瞧他們被晾在這兒也不合適。

她瞅了瞅,跟最熟的成鵲搭上話:“成大哥要插個隊不?小神醫懸壺,今日看診不收錢啊。”

成鵲師從本家的老儒,別的不說,脾氣在這裏邊是最好的,合攏玉骨扇,笑吟吟坐下:“行,那我就討一個開張的吉利。”

他坐到了杜仲桌前,右手往脈枕上一放,五指虛虛攏起。

左手心肝腎,右手肺脾命,杜仲切完右手切左手,輕輕一撩眼皮:“下一個。”

眾人一愣。

瑞方哂笑:“好!鵲兒這是健康得很,小神醫都懶得給你講脈象啦。”

成鵲溫文一笑,起身讓開了位置。

修身養性的人家,富過三代又知飲食,這種人家的孩子身子骨都差不到哪裏去。

瑞方提提袖口:“我來。上回噎了喉,我娘怕我落下病根,非要府醫給我診診。府醫非說我有慢喉痹,梅核氣,吃了一兜子藥——您給瞧瞧有這毛病嗎?”

杜仲這回連脈也沒摸了,怕這公子哥不好說話,給姑娘惹麻煩,他把話說得溫和。

“醫不二診,聽你家大夫的,你吃他藥吃上兩月,要是咽喉還覺得幹癢,你再來找我。”

“還有這規矩?”瑞方四下望了望,見醫士們個個點頭,嘆口氣站起來。

椅子又騰開了,盛公子施施然上前:“來都來了,我也湊個熱鬧罷。”

可他這脈象診得磨蹭,左右手全摸完一遍了,杜仲微不可見地皺了眉。疑心有錯,又去切他左手,摸著寸位細沉的脈象又診了半晌。

最後,竟從醫箱中取出一個手心大小、漏鬥狀的東西,扣到他胸口聽了聽心音。

盛公子心裏一咯噔,惶恐之色迅速上了臉:“……怎麽了?”

他驚疑不定地看了看唐荼荼,想起年前自己那話——弟兄五個裏頭,四個全讓唐荼荼親手救過,就他一人幸存了,難不成今兒也得栽在這兒?

成鵲、瑞方也被驚得不輕,看那漏鬥貼著心臟,忙問:“心上頭有毛病?”

杜仲一時沒斷言,又瞧了瞧盛公子的面唇顏色,問他:“你坐下這半天,怎麽還沒停了喘?”

盛公子呆怔著:“我往常就累得快,回復慢,坐下喝杯茶、喚勻氣兒就好了。”

杜仲問:“昨夜累著了?”

問的是“昨夜”,盛公子囁嚅道:“昨夜安穩睡下了,今晨……”他臉上紅臊的,就差寫一個“白日宣淫”在臉上了。

杜仲又重新切上脈,這次遲遲沒松開:“公子心臟受過外傷?”

“並無啊……平時,有姑娘捏著軟拳捶兩下,這算麽……”

一群人啞口無言。

唐荼荼差點沒能憋住臉上表情,要是“小拳拳捶你胸口”捶出來的心臟病,那可真是夭壽了。

杜仲:“幼年呢?”

“家裏看護得好,從沒受過什麽傷。”

杜仲又問:“你爹娘可有心疾?”

他問一句,盛公子的臉色白一層,問到這句,臉白得像墻粉了。